444 卿卿婚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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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王妃这一次却也是没有呵斥女儿,反而不觉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遥想当初,我与夫君无子,也是盼望有个儿子,能够养在身边。却没想到,不是亲的,就是不亲近。哎,我倒也不敢说如何有感情,可他衣食住行,桩桩件件,别人瞧着,我自认没有短过一处。却也是,更没什么不尽心。摄政王妃,倘若我当真做得不周到,摄政王固然是天纵之姿,也不能平白这般优秀吧。”

说到了这儿,端木王妃顿时掏出了手帕,轻轻擦去了面颊之上的泪水珠子。

罗氏目光幽幽,不错,无论如何端木紫麟也是在端木家养大的。

既然是如此,那情分总是还在的。

如今摄政王妃居然如此无情,想来摄政王也必定是如此姿态,否则王珠何至于如此的恣意妄为。

心狠手辣许是一时枭雄,然而摄政王可是凉薄如斯,实在是令人鄙薄。

端木云盈一副心疼母亲的样儿,更厉声说道:“母亲也是为了长乐公主着想,连蒙家的门第也是瞧不上,只恐怕以后也是无人胆敢高攀长乐公主了。”

端木王妃和声说道:“盈儿,快别这样子说了。我想王妃是年轻,一时糊涂,所以行事未免有些轻狂。实则这桩婚事,还是先与摄政王商议一二。否则摄政王若是怪罪,岂不是伤了你们夫妻和气。”

端木王妃言语和顺一些,可那和顺之中,却也分明就是绵里藏针的。

暗中却也以局势压人。

说到底,端木王妃心中不信,不信王珠如此轻描淡写,便可决定是否与蒙家结盟。

罗氏却不觉冷冷的说道:“摄政王虽然权势滔天,可是蒙家也是绝不至于如此不要面皮。”

端木王妃更不觉相劝:“蒙大夫人消气,摄政王妃到底年纪小,不懂事。她始终是个晚辈,你何必跟个晚辈计较。说到蒙老将军,摄政王素来也是尊敬有加,却也是绝不会有半点怠慢。”

比起女儿,端木王妃可是有心思得多了。

她如此言语,却也是颇有些个手腕。

以势压人,料想王珠必定担心端木紫麟生气,从而不得不服软一二。

王珠却反而冉冉一笑,她面上既没有急躁,也没什么生气:“不错,说到年纪,妾身自然不算多大。在场的人里面,除了阿慧,我算是年纪最轻的。既然是年轻识浅,有些话儿,自然还想请教一二。”

端木王妃叹气:“摄政王妃,何苦这般抹不下面子呢,这对卿卿,也是一桩绝好的姻缘啊。”

王珠含笑摇头:“我是有些不知好歹了,有些话儿,却也是总是想要问一问。蒙大夫人,我只想请教,您说的均儿,可是过继到你这一房的。”

罗氏垂下头:“摄政王妃莫非嫌弃这个?其实均儿他原本也是蒙家旁支血脉,如今更有大房的名分。既然是如此,以后大房的香火,必定是由他继承,再没有别的人。如今他不过三岁,却已然是早慧,聪明得紧。”

王珠轻轻的点点头:“照着中辰的律令,既然过继了香火,那么便是如亲生儿子一般。是否过继,原本也是并不打紧。既然如此,蒙均不但是蒙家的嫡出血脉,更是朱家二小姐,蒙家少夫人朱若白的儿子了。既然是如此,一旦定下了这婚事,朱若白就是卿卿的婆婆。蒙家虽然清贵,想必也是听闻上次紫云阁中,王爷处置了朱家的那位小公子,当场染血。听说朱家小姐可是和这个弟弟姐弟情深,妾身还听过一些闲言碎语,说其母白氏哭了几场,嚷着叫着要寻我报仇。”

罗氏蓦然冷汗津津,忽而扭过头去:“那朱家姑娘,嫁给我儿也是没几日。我儿死得早,她生的孩子也是没存住。之后也不耐寂寞,到处走动。蒙家,也十分开通,懒得去争这口闲气,更没有拘住她的。他们朱家结仇,可是和蒙家没什么关系。莫非摄政王因为这么一桩不深的婚事,也迁怒蒙家不成。”

王珠摇摇头:“摄政王自然不会如此小气,妾身也是不会这样子想。可是为何蒙家有此心思联姻,是否与两日前蒙少夫人一番言辞有关系?蒙大夫人,这世间的规矩,却也总是对女子格外苛刻的。我得罪了朱家,断然不会让个朱家的女儿做卿卿的婆婆。这些话,我原本不想说透。可是也不愿意担这个瞧不上蒙家的名声。”

罗氏面色难看,却也是到底说不出话儿来了,

她硬邦邦的说了句告辞,便是拉着蒙慧走了。

端木王妃也觉得留着没有趣,捉摸着告辞。

然而就在这时候,王珠却也是伸出手,那冷冰冰的手拢住了端木王妃的手掌。

“端木王妃,你好不容易来一遭,既然端木家和摄政王关系匪浅,何不留下来,咱们说几句体己话儿。”

端木王妃勉强笑笑:“我也是一片好心,却想得不深,没想到这一处。如今摄政王妃说了,我方才知晓自己想得不妥当。”

王珠手指头比在了唇间,嘘了一声:“都是相互亲近的人,何苦说这么些个生份的话,我却不爱听。我是有怨怪,却怪端木王妃生份,不跟我和王爷亲近。就好似我这位姐夫,不就是走了军队的路子,在军中想要升迁,谋一个龙骑将军的职位。何苦求到了蒙家那边,还拿说亲讨好蒙家,直接和王爷说一声,是既显得亲近,却也是显得热络。”

说到了这儿,连端木云盈的面色也是不觉变了。

他们母女口口声声是为了卿卿好,可是却有自己的打算。

军中升迁并不容易,为了讨好蒙家,得到蒙老爷子的欢心,两个人却也是不遗余力的说媒。

在端木云盈看来,这是一桩互惠互利的事情。

自己帮衬了夫君,摄政王何尝没有好处。

想不到王珠一针见血,说出两个人真正的目的。饶是两个人面皮再厚,此刻面颊却也是顿时不由得红红的。

就算是端木王妃,心中也是不觉平添了几许的恼恨之意。

王珠这样子言语,分明就是故意的。这个摄政王妃早就知晓她们的目的,却也是偏生这样子说,就跟瞧着猴子戏耍一样。

可怜自己在王珠跟前,居然还口口声声,说得头头是道。

也许自己在王珠跟前演戏,王珠就是瞧个乐子。

端木云盈面颊流转了几许羞恼之色,端木王妃倒是镇定了许多。

端木王妃叹了口气,轻轻的说道:“云盈的夫君,绝不是个花架子,也是有才有能力的人。我等也是不敢打搅王爷,让摄政王寻思。如今只想借着一桩两全其美的美事,一举两得。摄政王妃,你可不要误会了才好。”

王珠一副了然之色,轻轻的点点头:“我自然是绝不会误会。王爷是在端木家长大的,得端木王妃照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份功劳,谁都抹不去。”

她善解人意,其他两人却觉得句句刺耳,尤其是端木云盈,更觉得王珠是在讽刺自己。

端木云盈知晓王珠是讽刺,可就假装当真了,故意说道:“是呀,都是一家人,母亲可是不要太自责了。论起来,摄政王还是要叫你一声娘亲,摄政王妃更是要端茶送水,好好的服侍你。咱们虽然不计较这些,可是却也是抹不掉的。”

王珠反而笑起来:“是呀,就如蒙家那个过继的孩子,虽然是过继的,可是却也是如亲生骨肉。以后蒙家的家业,更要让这个过继的孩子打理。端木王妃,照着中辰律令,这出嫁的女儿,在父亲死了后,能得五分之一的财帛。老王爷死了,如今端木家的家业,是姐姐你在帮着摄政王打理吧。”

端木云盈面皮迅速的涨红了,是了,父王死了后,端木家所有的产业都落在了女儿女婿手中。

而在端木云盈瞧来,这根本没有丝毫的不对。

摄政王已经算是坐拥江山了,区区端木家的家产又算些个什么呢。

自个儿拢在了手里,让自己和夫君共享,这是一桩顺理成章的事情。

想不到王珠这个女人,贪婪成性,居然盯上了端木家的财帛。

哼,端木家的财帛,关这个女人什么事儿呢?

端木云盈顿时不觉激动起来:“摄政王妃如此贪婪,可是,可是无耻得很啊。想不到摄政王坐拥天下,却仍然贪图这点蝇头小利,简直是,简直是不可理喻。”

她却不觉莫名慌乱起来,之前只想到了此桩好处,却未曾想到一旦定了名分,自己手中的东西要让出来。

王珠轻轻的摇摇头:“郡主口口声声的情分,竟然抵不过手中蝇头小利不成。其实所谓名分,妾身并不介意。叫端木王妃一声娘,认下云盈郡主做姐姐,妾身皮厚,还是叫都出来,这又有什么要紧。可是我素来爱计较,却也是绝不肯妄担虚名。就瞧两位肯不肯相信妾身和王爷,吃了的吐出来,以后有本事能从这边挖到更多好处弥补。就看,相信不相信妾身的手段了。”

端木云盈短了声气了,就算定了名分,她坚信眼前这个女郎就能让一切变得有名无实。

她咽不下这口气,却只能如此。

端木王妃苦笑:“摄政王妃的训斥,我等了然。以后,也绝不敢传出什么闲话。我和云盈,自然是知晓分寸。”

她口中虽然是这样子说,可那心里面,却也是难免有些酸苦的。

自己虽然没有将端木紫麟看成亲儿子,可也有些功劳。

可既然不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一切自然都是不作数。

不是亲生的,也是养不熟。

端木王妃甚至可惜自己送的那块温凉玉璧,那可是个宝贝,为了讨好王珠也送了。如今要不回来了,这东西送了也是白送。

可那也没有法子,总不能以卵击石不是。

无论如何,端木王妃还是爱惜自己性命的。

饶是如此,那心底却也是总是有些不甘。

她觉得自己受了委屈,还是天大的委屈。

端木王妃垂下头,柔柔说道:“若王妃没有别的训示,妾身和云盈也告辞了,免得打搅摄政王妃休息。”

王珠摇摇头:“我还有些话儿,没有说完,总觉得还有许多话儿,要说一说呢。”

端木王妃愕然,只得继续跟王珠走。

前面有个亭子,她和王珠一块儿,轻轻的走道了亭子里面去。

凉风习习,亭中摆着水果。

王珠轻品茶水,润润喉咙。

她目光瞧了过去,桃花树开得鲜润,鲜艳得有些闹人的眼了。

王珠忽而幽幽说道:“端木王妃虽然姿态柔顺,可是无论如何,总归是觉得王爷少了些情意吧。毕竟,他被皇宫舍弃,到底是在端木家长大的。”

端木云盈已然是被王珠吓住了,话儿也是不敢多说。

可端木王妃却垂下头,沉沉说道:“王妃说笑了。”

王珠叹了口气:“别人的眼里,王爷是那样子的风光,可谁又知晓,王爷是个命苦的人呢。他十四岁上了战场,那时候边疆有南疆的红狄作乱。他赢了,别人觉得他是天纵之姿。每个人,都说这是因为摄政王天生不俗。”

端木王妃忽而有些不自在了,她不想去看王珠的眸光,这是属于端木王妃的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连她的女儿都是不知晓。

她故作镇定,不觉说道:“是呀,有些人,天生就是比别的人厉害。咱们端木家,其实也是生不出这般真龙一般的人物。”

王珠言语幽幽,目光深邃:“那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不过当年红狄十分凶狠,上了战场,就算是中辰军队也是颇多伤损。正因为这样子,当时与红狄作战的一多半都是寒门的军官。妾身翻阅当年的记录,除了年轻时候的摄政王,一个世家子弟都没有。别人都说摄政王少年天才,可我只瞧见了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没有家族的庇护,就那样子的匆匆的上了战场。好似小兽一样,面对一群饿狼。而在这个孩子离开端木家没有多久,这个孩子的养母,就将应该属于这个过继孩子的商铺和田产,归于女婿的名下——”

端木云盈有些愕然了,甚至有些恐惧。

自己的母亲,不是永远那般大度,那般高贵?

虽然,自己理直气壮占据端木家一切,母亲确确实实,是从来没有半点反对的。

端木王妃呆住了,浑身僵硬,未发一语。

她好似被梦魇住了,而就是这个摄政王妃,让她又被拉入了这个噩梦。

王珠轻盈的站起来,走到了端木王妃的身后,她纤弱的手掌轻轻的按住了端木王妃的肩头,不轻,不重。

“那时候,云盈郡主成婚了,夫君也出挑。有一个女人瞧着亲生的女儿,又瞧着越来越不像自己的漂亮过继儿子,内心一个念头真是一天比一天重。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和夫君的东西,要留给别人,却不能完完全全的留给自己亲生女儿呢?当然她不能自己动什么恶毒的念头,只因为她不敢,更不能弄脏自己的手。好在一个少年郎,再聪明,也是可以对付的吧。这个少年郎做着梦,想要娶李家最美丽的女儿。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利用的呢?那一天,花儿开得如此的灿烂,风中透着淡淡的花香,桃花更是娇艳极了,你用美好的未来,送走了那个漂亮的孩子。那孩子离开你时候,也是这样子的春天。也许那一天,桃花也是这样子的漂亮——”

王珠靠近了端木王妃,贴近了端木王妃的耳边,轻柔无比的说道:“你就瞧着那些桃花,心中默默念叨,干脆给我死在外边吧!再也不回来了!”

端木王妃再按捺不住,就这样子跳起来来。

她打翻了茶水,打湿了自己的襦裙,她不觉胸口起伏,颤抖说道:“不是这样子的,不是。”

王珠微笑着,笃定无比的看着她:“所以,你的女儿在你耳边叫了许久,你却如此安分,从来不来打搅摄政王。”

端木王妃再也按捺不住,眼前一黑,咚的晕倒在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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