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暗潮汹涌 1（1 / 1）

高哲的泪在他跑过一条街以后才从眼底倾泻而出，他松开抓着陈玲玲的手，背靠着墙，身子滑了下去。他真的做了！真的在父亲的葬礼上笑出来了！他高哲真的是一个恶毒的人，对别人残忍，对自己，亦不手软。他的微笑漾开的刹那，便亲手在自己的心里剜出一道深深的伤口，将所有的悲伤都填充进去，也顺带埋葬了他的未来。既然命运选择了他，并给予了他难以磨灭的伤痛与记忆，让他再也无从挣扎，那么他也只能微笑着去面对接下来的人生，他笑，主要是想告诉自己，告诉父亲，他高哲并不是一个能被悲伤压倒的灵魂。没有阳光雨露，没有朝雾晚风，他依然会顽强地挺立在黑暗中。吸了吸鼻子，正想强迫自己把所有将要溢出眼眶的泪收回，一包纸巾递到了高哲面前，“玲玲，谢谢你！”高哲接过，由衷地道谢。他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坚强，当陈玲玲看出他的脆弱，提出陪他一道来参加父亲葬礼的时候，他同意了，心里对玲玲也充满感激。他早就料到，这一次从高家出来，他会彻底地成为孤家寡人，往后的痛苦与孤独也将都会一个人品味，然而，陈玲玲的身上虽隐藏着很多秘密，但他却可以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情感是真挚的，真挚到高哲每每会从心底生出一种罪恶感，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你要是卧底，我会杀了你！”脑海中曾很多次闪现过陈玲玲对自己说过的话，依陈玲玲的性格，她绝对会说到做到，他倒不是怕死，只是觉得真相浮出水面的时候，陈玲玲该会有着怎样的伤心和绝望啊？性格再粗犷的女子也会有着细腻的情怀吧？而他高哲，竟然利用陈玲玲对他的好感，无情地摧毁她的信任，达到自己完成天使任务的目的，这种人是可耻的，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干嘛这么看着我？”陈玲玲发现高哲的眼神呆愣愣地注视着自己，未免有些不自在，瞪了他一眼，嗔怪着，极力掩饰住脸上浮现出的那抹红晕。

“玲玲，我该回龙虎帮了！”高哲垂下眼帘，看着那光洁的水泥地面，低沉地说着，声音中带着一种悲凉的味道。他不能跟陈玲玲接触过于密切，绝不能到感情失控的那天，更不能沦陷在这场害人害己的感情漩涡里。虽然一见钟情的爱情美妙之极，但日久生情的爱却更耐人寻味，现实中点滴的美好汇积起来，怎能抵不过那梦幻般的一瞬？江馨雅温婉的爱，他要不起；陈玲玲直率的爱，他却不敢要。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卧底生涯中，他高哲也只能认命地告别情爱，游戏人生罢了！

陈玲玲脸色一僵，思虑了几秒钟，才恢复平静，她笑着抬高声音，“你当然要回龙虎帮了，不回去难道要我养你不成？”骄横戏谑的语调中隐隐透露着一种失落。为什么呢？想到高哲要离开自己，她心里就感觉不舒服，就好像自己快要丢失什么宝贵的东西一样，“高哲，我们俩是好朋友吧？”她亦是骄傲的女子，不承认这种莫名的失落感是爱情，强迫其在友情的范畴里归类。看着高哲点头，她露出狡黠的笑来，“既然我们俩是好朋友，那我去找你陪我聊天喝酒，你不会感到困扰吧？”说出这样不算矜持的话来，她自己都感到诧异，但她可以肯定，这绝对是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面对帮了他一次又一次的陈玲玲那合乎情理的要求，高哲不忍心也没有理由拒绝。送走陈玲玲，他缓缓向洗脚城走去。路上，他绞尽脑汁地寻找着合适的词汇来应付可能遇到的龙虎兄弟的盘问。虽然对龙虎帮深恶痛绝，他此时却不得不回到那里——当日前去接头疑点很多：离开洗脚城前大龙的欲言又止、被拒绝露面的大头突然现身、匿名电话向警方举报交易详情、老爸突然现身交易地点惨遭横祸等，这一系列疑问要想调查清楚，他必须要回到龙虎帮，跟龙虎兄弟接触，蹚一蹚那浑水。很快，再走过一条街就要到洗脚城了，走到街中的位置，高哲叹口气，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跟在他身后十来米的几个年轻男子没料到他会猛然转身，慌忙调转方向，假装在做别的事。“跟了我一路了，你们几个不累么？”高哲摸出一支烟来，点上，靠着墙吞云吐雾起来。“小龙虾呢？大白天的就让你们几个在街上晃荡，不用做生意了么？”从家里出来，他便发现身后有人跟踪，只是，他不知道这伙人跟踪的对象是陈玲玲还是他。陈玲玲的身份特殊，即便是有人盯上她，却也不敢动她，可若是目标是自己，倒是该慎重行事。待陈玲玲走后，这些人却还跟在他身后，倒挺说明问题的。不过，这一路来，高哲故意走得慢吞吞的，直到认出跟着自己的这群人里有熟识的面孔，是小龙虾的手下，倒有些诧异他们会跟踪自己，便停下来问个清楚。

看高哲已认出他们，这几人倒也不再伪装，走到高哲跟前，大方地承认，“哲哥，实不相瞒，正是龙哥叫我们跟着您保护您的——”几个人恭敬地侍立在高哲一旁，回答问话。

保护我？高哲一愣，他有什么可要保护的？且不说他高哲如今身手敏捷、反应灵活，就说这青天白日的，还会有人当街行凶不成？好歹这是法制社会，就算是真有罪恶，也得等到晚上进行吧？“小龙虾呢？”知道从这几个人嘴里得不出答案，倒不如问小龙虾来得爽快。“在海狮娱乐城么？”想想如今找个清净点的地方说话都不容易，看时间还早，高哲起身，打算亲自去海狮娱乐城找小龙虾聊聊。“哲哥——”可才走了几步，高哲就被小龙虾的手下拦住，他一皱眉，“怎么回事？”

小龙虾的手下有些为难，迟疑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说，“哲哥，龙哥他——他——他现在不在海狮娱乐城，他去了——去了——”高哲看他说话吞吞吐吐的，面上颇有些不耐烦，眼睛一瞪，那手下才心一横，开口，“龙哥他去了您家——”@y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