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杀局 2（1 / 1）

高达军一向是个缺乏情趣的人，再加上做过卧底的经历对他影响很深，所以，即便是穿着警服与众多警界精英们一同开研讨会，他厚重的嗓门和粗鲁的动作也时常令市局高层皱起眉头。这不，在讨论到缉毒方法改进的问题上，他又跟别的同行意见出现分歧，辩论当中还差点动起手来。被领导们训斥了几句，高达军觉得不爽极了，散会后谁也不理就气呼呼地往外走，连杨建等人在后面叫他，他都假装没听见。或许是心情不好运气也会变差，他从市局会议室出来就发现停在市局院内的车突然发动不起来了，看天色已晚，一时间也找不到人来修车，高达军咒骂几声，却无计可施，只得步行离开市局，此时的他心里格外懊恼，并不知道危险正悄悄向他逼近。其实，别是他，换做任何人，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内幕，谁相信停在市局院内的车也能轻易被人动手脚呢？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纵然不是深夜，街上仍有三三两两的路人，可肃杀的夜色却令高达军的心怅然起来。穿过两条巷子就可以到家了，可他站在十字路口徘徊了许久，才裹紧外套慢慢向家的方向走去。他的家挨着东海比较热闹的夜市一条街，从东阳分局下班回家，穿过夜市是最近的路，然而，由于经常加班，他经过夜市时通常大部分摊子都收了，只剩下零星几个摊零散摆在路边，没有什么看头，因此，他几乎从没有仔细地留意过这片街区。今晚，他本不用穿过夜市就可以直接到家的，可不知怎的，高达军看时间尚早，竟心血来潮，特地绕到夜市里来转转，从这头逛到那头，他少有的放纵了下自己，叫了几串烤肉，要了瓶啤酒喝了起来。在嘈杂的人声中，他坐在夜市的一角，看着形形色色的人从自己眼前走过，竟有一瞬间隔世的恍惚，恩，他不做卧底已经很久了。想着自己已经从黑暗中彻底解脱了出来，不用再戴上邪恶的面具对待周遭的人，他觉得很轻松，一瓶酒不知不觉就下了肚。第二瓶酒才喝了两口的时候，高达军接到杨建的电话，杨建埋怨他原本有一份重要的案件资料想在会后交给他的，可他开完会闷头就走，怎么叫都不回头！听着电话里杨建的语气不是很好，高达军的火气立时上涌，跟杨建他在逛夜市，有事明天再，然后，他率性地挂断电话，丝毫不怕杨建会因此跟自己交恶。“起来，我还真累了呢——”想着近来几乎天天晚上带人去端售毒者的老窝，很多天都没好好睡上一觉了，乍一放松，高达军觉得疲惫极了。知道自己不能喝醉，这一瓶酒，高达军喝得很慢，喝完又吃了几串烤肉，他才起身离开。工作性质特殊，随时待命，怕喝酒误事，高达军很少喝酒，可他酒量一向很好，两瓶啤酒对他来根本就不算什么，即便再烦再累，他的头脑依然清醒。

往前走了几步，出于职业的敏感，高达军明显感受到气氛的不对劲，他猛然停下脚步。抬头往前看，竟发现前方不远处有几个行动敏捷的人正迅速穿过人潮接近自己，那几人的手都藏在外套里，看不清手上拿着什么，可浑身上下都带着浓重的杀气。他下意识地退后几步，回头，却发现身后也同样有几人正包抄过来。冲着我来的？作为缉毒警察，经常与亡命之徒打交道，高达军对这种状况的出现早就有着很深的觉悟，所以，他并没有显露出过多的惊慌，第一个动作就是伸手掏枪。然而，当他双眼迅速地瞥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时，他眉头紧锁，拿着枪的手又放下了。这夜市里人很多，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若是发生枪战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逃！尽量逃到没人的地方、避免发生枪战的想法一出，高达军没有迟疑，转身向包围圈中的右侧缺口跑去，只见他利落地跃过一个卖馄饨的摊子，还顺手拿走了一个舀汤的不锈钢大勺临时充当武器。那些人显然没有想到高达军会向死胡同的方向跑去，虽然发愣，却也忙追了过去。这个时候，他们藏在外套中的手都拿了出来，手中那黑漆漆的枪口让人们惊恐起来，夜市局部开始出现了拥挤和混乱。

为了能让被自己“杀死”的高达军尽快被人发现救治，是高哲主动提出要在夜市中动手的。然而，他并没有想到除了自己以外，四眼文和阿康的手下也会那么招摇地带着枪助阵自己的追杀行动，此时，看着夜市中那么多无辜的百姓，若是发生枪战，后果亦不是他高哲所能承受的，他立时感到头疼，“枪声会引来条子，们把枪都收了，藏到一边去，坏了我的事儿看我怎么收拾们！”他板着脸大叫几声，便向高达军逃跑的方向追去，而那些人中的大部分，听了他的话后则在瞬间化整为零，趁着混乱潜伏在夜市的人潮中，只有少部分悄悄跟在高哲的身后。

前方是死胡同，高达军本来就知道！纵然古语常“置之死地而后生”，但现实生活中，进入死地而不能“后生”的人也很多。在生死边缘徘徊了多年，高达军的心理素质很好，对死亡也远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惧，死胡同固然对他不利，却可以避免他腹背受敌，特别是在对方人数众多的时候。正因为这点，他特意钻进这无人的死胡同，一进入就转身背靠墙壁，掏出枪来，枪口对着“追兵”的方向。按常理推断，追他来的绝不会是普通人，所以他不会误伤百姓。

高哲知道高达军在夜市里绝不敢轻易开枪，于是，他慢慢地走进死胡同，直直走到离高达军不远的地方。“高队长，好久不见！”街角的光线有些暗，可他相信高达军能认出他来。看见高达军的枪口已在自己出现的那刻迅速对上了自己的脑袋，高哲苦笑着，也掏出枪来指着高达军，脚下则一步步走得更近。即便两个人拔枪互指，可他断定高达军不会开枪，毕竟，不考虑后果就开枪的只能是高冲那样的警界菜鸟才会做的事，而高达军这种资深警察，在不属于正当防卫的情况下，怎么会轻易开枪呢？

“原来是！砰——”高达军认出高哲，有些吃惊，不过，似是感知到什么，他突然手腕一抖，将枪口压低，朝着高哲脚下的地面就开了一枪，枪声传出好远。在高哲一愣神的工夫，他的枪口又回转过来，继续对着高哲。

“高达军，竟然敢开枪？”高哲判断失误，满脸惊愕地看着高达军，瞪起眼睛，“身为警察，闹市开枪，就不怕误伤老百姓么？”不知怎的，高哲对高达军开枪的行为感到格外气愤，他也是老警察了，难道不知道身为警察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难道连警察最起码的开枪纪律都不记得么？

“我为什么不敢开枪？”高达军抬高枪口指向高哲，脸上却笑了，有点无奈，“高老大，我作了那么多年警察，当然明白私底下来找我的人大都是想要我命的，只要我稍有一丁点的放松，我的命很可能就没了。而像这种恶贯满盈的罪犯突然带人来堵我，我难道还会天真地以为是想请我喝茶么？”看着高哲似乎在为自己开枪而生气，高达军不禁觉得好笑，“高老大，是因为我开枪感到不爽么？‘误伤老百姓’之类的话从嘴里出来，还真是个笑话！当然，我是警察，即便不是个好警察，可我还是有着那么一丁点职业道德的，所以，刚才在人多的地方我没有拔枪，而是主动跑进了无人的死胡同，在这里开枪，伤不到老百姓，不该算违反纪律吧？毕竟，这里除了兵就是贼，根本就没有老百姓！”他看向高哲，眼里却带着一丝嘲弄的意味，“更何况，人是活的，纪律是死的！当生命遇到威胁的时候，人总会有自救的本能，，我的命和“不许开枪”的狗屁纪律相比，哪个更重要些？人若没了，纪律还有个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