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深海人鱼贵女（四）（1 / 2）

巨蚌湖缓缓上升, 清钰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 以她的精神力和意志, 竟然开始出现幻觉。清钰闭上眼睛，却依然能够清晰的“看到”自己周围的尸山血海。

亡灵哀嚎, 怨气冲天，自下凡以来, 死在清钰手下的生灵带着怨恨而来，缠上了清钰。颜寂更是以这些怨灵为引，引来了清钰自纪元之初至如今所斩杀或因她的缘故而死的生灵亡魂。

近乎透明的火焰在清钰周身逐渐燃烧起来，灵魂灼烧的痛苦让清钰扭曲了神色，整个人不由得神思恍惚。

恍惚中, 清钰只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一场灭世大劫，无穷无尽的绝望感染着清钰的情绪。

血色漫天, 尸骸遍地, 耳畔是凄厉的哀嚎和恐惧的嘶吼，清钰茫然的环顾四周，眼中的历经风雨的沧桑悄然褪去, 添了几抹孩子气的童稚。

一个满是诱惑的声音在清钰耳畔响起:“一个人担负起创世之责, 你累吗？九重天阙之上，独你一人，这几千万年，你寂寞吗？游走凡世，欢声笑语, 爱恨情仇，你羡慕吗？这样的热闹，你想拥有吗？”

累吗？寂寞吗？灭世大劫之后，便只有自己一人，拥有无上法力，挥手间便能开天辟地，弹指间创万物生灵。

然而高处不胜寒的孤独，让她只能孤身一人留驻九重天阙之上的父神殿，经年累月，她似乎已经忘了，灭世大劫之前，她也是活泼好动的性格，呼朋引伴，嬉笑怒骂，惹得长辈不住摇头叹息。

轮回之中，她寻回心头血，寻回七情六欲，人间九世，她感悟过亲情，爱情，友情，每一份情，都温暖人心。只是……

“那些真情，都是对你的吗？若他们知道，你取代了他们的女儿/朋友，他们还愿意对你付出感情吗？他们会不会怨恨你？彼时，你又该如何自处？”

清钰一时怔住，微微歪了头，似乎在很努力的假设这样的可能。眼前的场景却是骤然变幻，不论是尸山血海，亦或是亡灵哀嚎，都在一瞬间尽数褪去。

目光触及眼前的铁栏，清钰才发现自己被关在了铁笼里，不解的抬头，江宇郴站在金銮殿上，望着她的目光满是冷漠，江清远站在九龙阶下，身姿笔挺，偶尔撇过来的目光带着浓浓的仇恨。

清钰怔住，不待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到一位朝臣上前一步，朗声启奏:“启禀陛下，此妖女夺舍长公主，意图不轨，惹得朝廷动荡，百姓不安。微臣认为，当于正午日头下，将这妖女在午门外火焚，以定人心！”

此话一出，群臣附议，朝堂之上人声鼎沸，清钰瞪大了眼睛，张口欲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来。

慌乱之中，清钰将希冀的目光投向御座之上的江宇郴，然而下一刻，她却看到江宇郴目光平静的扫过她，微微点头:“爱卿所言极是，既如此，明日午时三刻，将这妖女于午门外火焚！”

江宇郴金口玉言一出，群臣跪拜，高呼万岁。清钰顿时如同失了魂一般，软软的坐在了地上，靠着身后的铁栏默然无语。

下了朝，侍卫抬着铁笼出了大殿，宫女们扶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走了过来。看到对方泪流满面的模样，清钰瞬间红了眼眶，张了张口，想唤一声“皇奶奶”，然而终究是徒做无用功，依然发不出半分声音。

北伊芙走到铁笼旁边，看着铁笼里的清钰，语气森寒，再不复半分曾经的宠溺温和:“哀家一生礼佛，平日广结善缘，便是身处深宫，也从未害过她人！卿意早亡，独留这一女让哀家寄托思念！你为何，要残害哀家的孙女？！”

北伊芙质问的声音如同重锤，敲在了清钰的心头，粉碎了她最后的期待。灼热的阳光照射在身上，清钰却只觉得刺骨的寒，眼前的所有人，都是如此的陌生。

第二日午时三刻，午门之外，烈焰腾空，浓烟蔽日，百姓的叫好声中，清钰在火中化为灰烬。

周围的场景再度变幻，实验室银白色的墙壁在白炽灯的照射下反射出冷冷的光，清钰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全身被束缚住，只能动弹不得的躺在实验台上。

不详的预感升起，清钰屏息，侧耳倾听，隐隐约约的声音自半开的实验室门外传来:“……这女子也不知用何法子取代了妹妹……云泽家绝对容不下如此妖孽……你们好好研究，弄清楚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还会不会危害到云泽家其他人……”

云怀瑾一贯温和的声音冷硬，透出从未有过的凛冽杀气。清钰绝望的在实验台上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她的是什么，一目了然。

实验室中苦苦煎熬数年后，清钰终于在一次电击时死去。场景再转，清钰环顾四周，赫然是独孤家的密室，独孤战和澹台沐珺脸色难看的并肩走了进来。

……

似乎只是一个恍神的功夫，又似乎过了很久，清钰睁开眼，周围依然是尸山血海，那个满是诱惑得声音还在她耳旁继续说着:“……你看到了吗？你以为你拥有的，都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虚幻的很。你厌恶了吗？想不想毁灭一切……”

“想，”清钰失神的喃喃轻语。

“那就留下来吧，留下来，陪着我，我们是共生的啊，我绝对不会抛弃你……但是你也别离开，好不好？”

混沌之海的海面上，巨蚌终于浮出水面，颜寂四人同时抬手，毁天灭地的攻击朝着万年之前人鱼族长老布下的封印攻去。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后，封印破开，色彩鲜艳的巨蚌失去了封印所带来的灵力后，飞快的黯淡了下来，化为了灰白色。

失去了最后一层保护，清钰却依然停留在心魔幻境中，未曾醒来，丝毫不知微笑将至。

颜寂抬手，黑色的重剑飞回他手中，灵力疯狂灌注进重剑中，酝酿最强的一击。无涯三人也迅速转移方位，到了他身后，全身的灵力不要钱似得朝着颜寂涌去，最大程度上的支援他。

终于，重剑之上所承载的灵力已经到了极限，颜寂缓缓将剑举起，剑气吞吐，搅得这一方混沌风起云涌。突然的，颜寂神色一凌，重剑以泰山压顶之势，朝着巨蚌之中的清钰劈去。

剑气凌厉，眼看着就要斩在清钰身上，那一方的空间却是突然扭曲了起来，一个清丽的身影出现，硬是替清钰挡住了这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