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三减一(1)(1 / 2)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老子》
三里镇在宁城东郊。顾名思义,站在三里镇中点,往东三里,往西三里,往南三里,往北三里——这是住宅区,再往外,就是密密麻麻的林子。据说政府有意将它划入下一个开发区,然而此时此刻,它还只是一个临近农村的小镇而已。
三个孩子在土路上朝着林子深处走去。那是三个男孩子,一个穿着蓝棉袄,一个戴着红围脖,一个架着圆眼镜。
瘦瘦小小的蓝棉袄走得气喘吁吁,连声抱怨:“都走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看到啊!”
“就你娇气。”红围脖又高又壮,挥着一根地上捡起的枯树枝走在最前面,“自认孬种的话,你就先回去吧。”
“我才不是孬种呢!”蓝棉袄说。
圆眼镜左右看看,说:“我听到蜂子飞的声音了,越来越大了。”
“哎,快到了。”红围脖指着一个方向说,“就在那。”话音刚落,一只蜜蜂飞快从他们眼前飞过。
“你怎么发现这里有蜂子的?”
“昨天来挖野韭菜,看到好多蜂子朝一个方向飞,**不离十了。”
蓝棉袄又说:“你们掏过蜂窝没?万一被蜂子蜇了,明天上课肯定被笑话。”
红围脖白他一眼:“先拿烟熏,蜂子遇到浓烟,就会发懵,等蜂子发懵后,你再去掏——我爸就是这么教我的,他当年掏过不少蜂窝哩!”
蜜蜂越来越多。红围脖在一处空地上站定,从书包里摸出一包烟来。
“我们把烟捆在树枝上烧,把蜂子给熏懵!”他说。
圆眼镜说:“我也偷了我爸一包烟……”
红围脖一愣,哈哈大笑:“你个勺头日脑的还蛮灵醒嘛!这下烟的功效肯定更大了。”
在三个男孩灵巧的手下,三根烟熏棍很快制成。
打火机“啪”地一声,火苗子窜出来,烟草被点燃,冒出青灰的烟。
红围脖摇着手中枯树枝走在前面,袖子捂住口鼻说:“你爸爸的烟味道真冲!”
“明明两包烟,怎么就一定是我家的?”圆眼镜反驳道。
蓝棉袄一言不发地走在他们后面。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蜜蜂群越来越多,遇到香烟燃烧散发的烟雾,嫌恶地散开。
红围脖和圆眼镜突然停住了。
蓝棉袄还在走,来不及收脚就撞在圆眼镜身上。他个子小,不知道前面两个人看见了什么。
“你们怎么啦?”
红围脖一言不发,手中树枝剧烈颤抖着,掉到地上。圆眼镜僵硬地转过头,哆哆嗦嗦挤出一句话:“没有蜂窝。”
蓝棉袄更诧异了,他转头从两人身侧望过去,血液飞快冲进他的头顶,后颈的汗毛唰地竖了起来。
“啊——”他尖叫起来,惊惶地朝来的路逃去。红围脖和圆眼镜愣了一愣,也先后追着他没命地跑走。
密密麻麻的蜂群中间,一个死亡多时的男人跪在地上。他圆睁的双眼浑浊不清,污血在脸上流出一道道沟壑。他的头盖骨被掀开,颅腔里面挤满了忙碌的蜜蜂,黑黄相间的小躯体爬动着,推搡着,急不可耐地扩张领土。“扑”地一声,他的右眼珠从眼眶内掉了出来,结缔组织弹了两下,黏住轻度腐烂的脸,眼球挂在空中随风微微抖动着。
他的头成了一个蜂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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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侦科赶来的时候,片区警察已经将蜜蜂驱赶干净。
刘博兴神色严峻地看着跪倒的男尸。赵奎丽正在接受化疗,很多事已经交到他的手中。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从“二把手”变成“一把手”,他还没完全适应。与他相似的还有季纬,在新法医调来之前,他还得再独撑一会儿。
“初步断定,死于窒息。”季纬调查了一番,说,“似乎是皮带。不过还得进一步解剖才能下结论。”
“头上是怎么回事?”刘博兴问。
“他的大脑似乎被切除了,手法很专业。里面好像灌了蜂蜜,所以吸引了这么多蜜蜂。”
刘博兴皱眉:“有什么能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吗?”
“这是出租车公司的制服。”江彻低头翻了翻男尸的口袋,“机动车驾驶证……徐东,是他的名字吧——嗯不对啊?”他看着众人,提出自己的疑问:“凶手为什么不把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拿走呢?而且在尸体颅腔灌蜂蜜,似乎是有意要人尽快发现死者一样。”
刘博兴眼皮一跳:“徐东?”他仔细看那张血迹斑驳的脸,忽然发现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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