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程三爷(2 / 2)
有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被按倒在地上,只穿着贴身的短褂,光着脚;三个人压着他,兀自抬起头想看看不速之客到底是谁?顾望之间,一脸的戾气。自己脚边还躺着一人,他马上就认出来,是打头阵的那三人之一;刚才没仔细看,现在一望之下发觉年纪很小,嘴边只有一层细细的绒毛,手捂着胸口,张大嘴巴费力的喘着气,每呼一次,都带出来一股血沫子!
“不好,打中肺部了!”赵东反应过来,忙蹲下来进行急救。
他在这个时代的第一次军事行动就这样草草结束了;想到自己的蹩脚表现,他无奈的苦笑一声:自己好歹在部队干过三年,不管什么样的军事行动说起来一套一套的,一到玩真格的全他*妈歇菜了!
还好人逮住了!一伙人把那汉子和受伤士兵一起抬回去,路上又派人去请码头上的老中医。
汉子倒没有受伤,不过被拉到军营里的仓库一阵暴打,还没开始审问呢就遍体鳞伤。打完后,赵东等几人处理完伤兵也过来了。一问之下,得知此人叫程清河,江湖上人称‘程三爷’,在重庆混“信”字号堂口的。此人十几岁入袍哥,扛包贩货,坑蒙拐骗啥都干过,堪称有十几年历史的老江湖了,在川东一带有点小名气,本地袍哥还有人认识他。嗯,居然逮住一个袍哥大爷!
赵东已经知道,重庆的袍哥,也就是‘哥老会’,是按照街道、码头等区域来划分的,大致说来,分为内八字和外十字,外十字就包括仁、义、礼、智、信等堂口;程三爷混的就是‘信’字号,这只是一个小堂口,和声势浩大的‘仁’字号堂口比起来差几条街。
程清河满头是血地躺在仓库里;十一月的川东,天气已经很冷了,他只穿内衫赤脚躺地上,冻得浑身发抖,嘴唇乌青;江湖中窥人**是大忌,更倒霉的是自己还被逮住了,想到这点他心里就彻骨的寒冷。程三爷之前来过两次仁沱码头,就在第二次他发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从没有川外的大轮船到过此处,而码头货栈里的棉货成批成批的往外运,那这位赵老板的货从哪里来的?今天再次前来,就是要搞清事主对他的托付。可现在的遭遇告诉他——这洋行赵先生的货只怕来路不正。
他努力转动头部,睁开眯缝着的眼睛盯着问他话的人看,认出坐在中间的那个年青后生就是事主交代要查探的人,某个洋行的大人物,现在正翘着腿坐在椅子上,一脸淡然的打量着他;看起来人很年青,但是眼神空空的,看不出在想些啥?程三爷是老江湖,一看到那个眼神就知道自己栽了,悔不该接了秦二公子的活计啊!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只求保住自己的性命。
赵东一直在观察这个人,觉得差不多了,他走到程清河的身边蹲下来,轻轻说道:“程三爷,现在咱们都彼此认识了,所以我就长话短说——你把你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诉我,我留你一条命!”
注意到程清河眯着眼打量自己,目光充满了审视和怀疑,他淡淡的笑着:“您看,你不可能知道我能否遵守诺言;所以——为什么不赌一下呢?”
程清河睁着血红的眼睛瞪着对方,赵东则一脸平静的与之对视着。
良久,程清河一咬牙:“俺可以说,但是赵老板你先给俺发个誓!”
“程三爷,我想你搞错了!”赵东认真的看着对方,“现在应该是你程三爷来给我发誓——你要发誓我放了你之后,对今日之事要守口如瓶。否则我为何留你一命?”
程清河想了想,此刻他就是案板上的肉,毫无和对方讨价还价之力,内心挣扎良久,终于表示同意;随后他索性也放开了,一五一十把秦家几人要他办的事交代出来;赵东把对方说的话用笔记了下来,问完后,又按照笔录的顺序倒着再问一遍;第三次问的时候把先前的顺序打乱;问完三遍,确认无误后,他伸手从旁边陈连长要过他的盒子炮,拇指一板子弹就上了膛,然后直接把枪口对准程三爷的脑袋。
“赵老板你要干啥子?”程清河瞪着充血的眼睛,满脸怨毒,“你刚刚发过誓放我走——”
“哦,差点忘了!”赵东拍拍脑袋,转身把枪递给陈连长,“来,你没发过誓!”
陈连长稍微犹豫片刻便接过了盒子炮,他是从大头兵升上来的,手底下人命少说也有七八条,杀个把人对他来说是无所谓的;何况这人确实留不得:程三爷要是坏了赵老弟的事,那三万大洋找谁要去?!他抬手就把枪抵着对方脑门,微微一犹豫就抠响了扳机。
“呯!”一声悠长的枪声回荡在空旷的仓库里。</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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