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又不是没看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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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只形状极为好看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即便此刻被血染红了大半,即便此刻那掌心虚软无力,即便指尖甚至还带着明显的颤抖,也依旧遮掩不去那窥一斑而见全豹的万千风华。

楚倾娆任对方轻轻拉扯着自己,抬起目光,便缓缓地触到了祈晟的眉眼。

他半伏在马上,已然睁开了眼,却无力抬起头,便只是看着眼前的地面。一双挂着血迹,且有些干裂的薄唇微微动了动,似是要说什么,却因为声音太低,终究听不清明。

楚倾娆皱皱眉,俯下身去,将侧脸贴向对方的唇齿,问:“你说什么?”

这一次,她才算是听清了祈晟气若游丝的话语。

他断断续续地道:“往东……两百里处……有……栖身……之所……”

楚倾娆一惊,没想到这人都只剩半条命了,还能匀出一部分神智来观察自己身在何方?还真是命比小强硬啊!

不过她也正愁没处去,既然对方给了个地点,倒也乐见其成。便索性也没有下马,只松松地提着缰绳,朝东面而去。

疲惫已极的两人一马,堪称老弱病残三人组,自然也走不了多快。

楚倾娆坐于马上,侧脸看向两侧的山道,只见野花遍地,芳草萋萋,倒也是个格外清静的地方。

再回过头来,目光凝注在身前那人的背脊上,却见原本一直血流不止的那道小伤口,此刻竟已奇迹般地止住了血。

并且,那残留在伤口外延的血色,也由原本的乌黑变成了鲜红。想来那水龙头似的流血架势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将他身体内的毒血都尽数放了出来。

而眼见着方才几乎不辨生死的人,此刻已然恢复了点点生机,楚倾娆心知多半是初一给他喂下的那药丸起了作用,把血给止住了。

可她依旧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能把血流成那样。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眼见着祈晟似乎已经没有性命之虞,楚倾娆这时候,才真正地,全然地放下心来。

人没死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那一刻,这便是她最真实的想法。

只不过……

等到了祈晟话中所指的地方时,楚倾娆又开始严肃地考虑,要不要把他给掐死算了!

往东两百里处,是一个并不起眼的山谷入口。

然而及至进去之后,却发现里面别有洞天,竟是一片极为宽阔的地方。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楚倾娆提住马缰,在谷中站定的那一刻,便豁然呆住。

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人拿着锤子,在自己头上狠狠地砸一下似的。顷刻间,天旋地转,天翻地覆,天崩地裂……记忆如同被开了闸的洪水,卷着惊涛骇浪,扑了过来……

此刻正是夏末秋初之际,早已过了花开最盛的季节,然而这山谷中的一草一木却都还维持着原本的模样。

那小木屋,那小溪流,都不陌生。

甚至是那一簇簇抽着点点绿叶的树枝,楚倾娆便只是望过去,眼前便几乎能浮现出春日时分,这里桃花满眼,下自成蹊的喧妍画面……

这地方,正是她曾经许多次梦见过的……桃花谷!

楚倾娆翻身下了马,他立在原地,怔怔地盯着眼前的情景。随后,缓缓地皱起眉,最后却是别过连去,将视线投向自己怀中的那人。

祈晟依旧一动不动地伏在马背上,任由吹散而下的乌发遮住了面容,不知是昏是醒。只隐约看得见一双薄唇微微抿着,却是半点血色也无。

然而梦中那模糊得总也看不清的面目,此时此刻却已然清晰可辨,并且……同眼前这人的眉目,完美地重合了起来。

这张面容的主人,曾对自己说过太多的话。那每一个字都真真切切地烙印在了她的脑海中,是就连失忆和疯癫,也无法掩盖的刻骨铭魂。

同自己虚与委蛇,假情假意时,他曾道:“娆儿,此生此世,当生死不负。”

梓国城破,太子生死不明时,他又道:“死太容易,生不如死,却太难。你既然能为了他置我于死地,想来也不介意再为了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拷问无果,将她带回宫中的时候,他又是如此道:“不要以为这样就能解脱。生不如死的日子现在才开始,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到何时。”

……

原本各自散乱零碎的画面,此刻终于串联在了一起,勾勒出一个故事应有的大致轮廓。

而这男主角,哪里她过去以为的梓国太子萧誉?分明是就是眼前的……祈晟。

稍稍一发散思维,便不难猜测,当年的他,利用感情蒙蔽了自己这身体的原主,使得对方做出了一些事,造成了梓国的城破。

而后,那时的楚倾娆为了弥补过失,将太子藏匿起来,并试图刺杀祈晟。却终究失败,反而被他所擒,日夜折磨,直至疯癫。

可他却仍旧不曾打算放过,反而认为对方是在装疯,故而没不久,便带着失去神智的楚倾娆回了宫,继续用尽法子挑战她的神经,逼她露出根本不存在的马脚。

虽然当真是疯了,可楚倾娆到了最后一刻,也还是守住了自己的秘密,没有说出一个字。

她染了病,死在了一个寂静的夜晚,也将一切永远地封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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