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撕开画皮,身败名裂(1 / 2)
圆月悬于空中,淡白色的光穿透黑暗放出幽冷光辉,和着御花园中的华灯如银,照得整座浣林台分外的亮,益发使人感到一种森冷的寒意,园内葱葱茏茏的草木发出清新香气,满园里盛开的各色繁花亦香馥芬芳,纵使这花草再香,也遮不住的阵阵糜烂臭味。
太子的手还停在半空,伸也不是收也不是,沈秋凉漂亮的脸孔看不出什么颜色,只是一双眼睛瞪的极大,“我的头发,头发……”她吓得赶紧捡起跌落在地的发套往头上戴去,只是手颤抖的已经无法去戴,她大喝一声:“彩乔,彩乔,快!”
彩乔只惊呆的不知所措,赶紧蹲下身子想要替沈秋凉戴好发套,却紧张害怕的抖作一团,突然从沈秋凉那恶烂的伤口里爬出一条活生生的虫子,那虫子比她从前见过都要大都要肥,一阵恶臭传来,她薰的几乎要吐。
风哗哗吹起,发丝凌乱,沈秋凉的眼里全是泪,不能!怎么可以,她能忍受万虫噬咬之痛,能忍受这毁容之痛,独独忍受不了自己当众被人看到了这般丑态,这里面还有她喜欢的人。
众人看着眼前的一切,一齐呆愣在那里,就连打得正酣的莫离云和莫离楚也自动停了手,由于他二人喝了许多酒,忽闻得那恶臭,胃里翻腾的难受,齐齐爬了起来跑到一边呕吐起来。
“啊!虫子,她头上怎么会有虫子?”明欣花容失色,伸手指着沈秋凉的头大叫着,转眼间,她身子一转就吐了起来。
“头发,我的头发……”沈秋凉慌乱的伸手去摸,彩乔眼里俱是泪,一边哭一边帮沈秋凉戴假发,头发是戴好了,但刚才那溃烂到生蛆虫的头皮却完完整整落在了太子的眼里,太子只觉得浑身冷的可怕,这就是他喜欢的像绿娇的美人,这就是他准备用皇家之仪娶回东宫的女人。
沈秋凉两眼仓惶的左右转乱,一双手紧紧的捂住头发,人蜷缩在冰硬的青砖地上,心里羞愤的直要喷出血来,她宁愿此刻死了,也不愿忍受这种羞辱,她连头都不敢抬起,恨不能挖个地洞直接钻了进去。
明欣吐的脸色一片苍白,待转过身来却害怕的拉着如意的手问道:“如意姐姐,她是不是妖怪?怎么这般的可怕。”
如意见皇上在此,少不得蹲下身子要去安抚沈秋凉,沈秋凉愤怒的盯着她,厉骂一声道:“贱人,滚——”她用了力气极大,差点不曾将如意推倒在地,幸好莫尘希站在身后扶住了她。
皇上立在那台上,只惊的连步子都忘记跨了,由于离的远,他虽然没看到沈秋凉头上的虫子,但明欣叫的极高,他早已听见了,整个花园本就应两位皇子打架而乱成了一片,如今虽然架不打了,但花园里更乱了,皇上大为不悦怒喝一声道:“将那沈秋凉拖下去!”
沈秋凉本就已经惊恐至极,如今听皇上语气震怒,她心头的那根早已面临崩溃的神经早已支撑不住了,她奋力的将身子爬向太子,抬眸满脸是泪的看向太子道:“太子,救救臣女,救救臣女。”
太子好像被什么怪物抓到一般,连忙往后一退,面色惨白,伸手指着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她的脸她的泪却让他想到绿娇在死前也是这般的想要握住他,他心一软,几乎就要弯下身子去扶住她。
忽然一阵鹰啸声凌空而响,那金雕展开双翅直接向沈秋凉扑来,太子见金雕气势凶猛吓得退避三尺,莫尘希要护着明欣和如意,赶忙将她二人的手一拉,一个凌空飞步三人齐齐落地。
莫离云和莫离楚吐完之后经风一吹人也清醒了不少,刚回头要去看,却看见那金雕俯冲而来,一双利爪直接往沈秋凉的头发上抓去,彩乔早被金雕翅膀扇的跌倒在地,沈秋凉拼着捂住头发,怎耐得金雕力大无比,那驯养金雕之人吓得赶紧跑了过来,一声口哨,金雕迎风而上,尖利的爪子下黑色的长发飘扬如丝。
“皇上,奴才犯了死罪,奴才刚一时不慎,谁知让金雕跑出来伤了人,求皇上饶了奴才死罪。”那人慌不跌的跑到皇上面前扑通跪了下来。
皇上一言不发,只望着那展翅飞翔在夜空中的金雕,他联想到大鹏金翅明王,这金雕谁都不袭击偏偏袭击她沈秋凉,那沈秋凉必是至奸至恶之人,正想着,人群中忽然响起阵阵尖叫:“啊!鬼,鬼啊!”
有些胆小的直接吓晕了过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更有些妃子慌乱的跑着连脚下的鞋子都掉了,也不敢回头去捡,两个小公主哭的撕心裂肺,早有人赶紧跑了过去将小公主带走。
凡是看到沈秋凉的人,霎时间变得面色全无,踉跄的往后退出几大步,从来没有人看到这般诡异而恐惧的一幕,沈秋凉原本还算完好的脸,发际线处一张沾了血的人皮缓缓卷起,卷着卷着,就露出额头那一块分不清是黄是黑还是红的肌肤来,那眼睛里布满血丝,转眼之间整个面皮和着血迹和脓液脱落下来发,因面皮极为轻薄,一阵风吹起,面皮好像一张脏污的丝绢四处飘飞,众人唯恐被那张面皮沾到变成怪物,纷纷尖叫着四处逃跑。
“啊——”沈秋凉吓得伸手捂住脸孔,像个疯子般的尖叫着,嘴里含糊的喊着,“我的脸,我的脸……”
皇上当年征战四方,什么样的尸体都见过,唯独没有见到比沈秋凉更可怕的人,他惊惧之后镇定神思,冷喝一声命令禁军侍卫将沈秋来抓住。
随后赶到的禁军侍卫也被这恐怖的一幕震慑到,欲上前擒住沈秋凉,脚下软的却怎么也抬不动,他们不怕刺客,不怕杀人,却怕眼前这个怪物般的女人,那身上传来的恶臭味几乎令他们头昏脑胀,失去思考的能力。
“妖怪,你是画皮妖怪!”太子瞪着眼颤抖的指着沈秋凉道。他眼里哪还有美人,脚软的差点跌倒在地,见了禁军过来,赶紧躲到了禁军侍卫之后,他害怕这沈秋凉是个吸食男人精血的怪物,往常他趁没人的时候也曾看过那些鬼怪志异,说有画皮怪物,这沈秋凉活脱脱就是那画皮怪物。
突然沈秋凉发出狂乱的尖叫,羞辱、疼痛、愤恨、怨怒齐齐涌上心头,一双眼睁的比铜铃还大,那眼眶处早已糜烂不堪,她大叫着:“我不是妖怪,不是妖怪,不是,不是啊!”
禁军侍卫迅速反应过来,上前就要抓住狂乱的沈秋凉,沈秋凉拼命挣扎,双手拼力的挥舞着,那薄薄的人皮手套随之破烂而落,惊的众人又是一身冷汗,一个侍卫大着胆子冲上前去,忽然看见沈秋凉血丝的眼里竟有蛆虫爬出,他再控制不住,跑到一边吐了起来。
沈秋凉忽一眼瞥见沈如意正被莫尘希护着,大怒一声道:“贱人,都是你这个贱人。”骂完,她忽然咯咯笑了起来,伸出黑烂的指甲直接冲向沈如意,大叫道,“我要杀了你。”
明欣见到她如此可怕,大叫一声:“别过来!”
莫尘希眼见沈秋凉来袭也顾不得其他,一个飞脚踢去,将那疯狂的沈秋凉踢飞在地,沈秋凉摔的眼冒金星,口土白沫。
此时如芝闻讯赶到,看到沈秋凉那可怕样子,心口处不由的咚咚跳着,她上前一把握住如意的手道:“三妹妹,那人可是四妹妹么?”
如意点了点头道:“二姐姐,四妹妹疯魔了。”
随之而至的舒妃小产之后身体本就虚弱,难禁得这般惊吓,只远远的望了沈秋凉一眼就闭着眼睛念阿弥陀佛。
很快禁军侍卫将气息奄奄的沈秋凉擒获,皇上虽然对沈秋凉厌恶之极,但沈秋凉毕竟是候府之女,也不能轻易就杀了她,何况今晚之事十分诡异,他必须查明真相之后才能作定夺,所以命侍卫将那沈秋凉先行关到谧静苑看管起来,待她醒后审问清楚再说。
“皇上,刚发生什么事了,臣妾看得只觉得害怕。”舒妃白着一张脸,那身子软的似要支撑不住,见皇上来了,赶紧让宫女扶着她走上前。
皇上见皇上一头一脸的冷汗,又见她瘦弱的身子颤抖不停,心内有了几分怜意,只温声道:“你身子不好,不要再这里吹冷风了,朕陪你先回去。”
舒妃原本是按排了如芝与皇上会面,她知道皇上去了寿康宫回浣林台之时必会经过红枫林,谁知左等右等不来,后来派人去打探才知道皇上走了另外一条道去了谧静园,舒妃心下骇异,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后来皇上将宁贵嫔发落至静思殿,并将她降为采女,她心内大觉痛快,又与如芝说了会子话,谁知听到宫女说皇子打架,又听说那沈家四姑娘是怪物,忙带着如芝赶了回来。
皇上临走之时忽又深深的看了如意一眼问道:“你说说你可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如意深知沈秋凉这一闹她自己虽然身败名裂,但必会波及宁远侯府,波及父亲,虽然她并不在意侯府兴衰,但还有要保护的人,若传了出去说宁远候有个怪物女儿,于父亲脸上不好看,她忙上前跪下道:“皇上,臣女不知臣女三妹为何会变得这样,三妹妹往日在常府里伶俐聪慧,温柔贞静,今晚之事实在太过突然,臣女委实想不通,也无法想通。”
皇上停了步子,转身忽一眼瞥见那一支紫金钗头凤,他脸色微动问向如芝道:“你又是谁?”
舒妃道:“皇上不认得她,她也是宁远候家的小姐,叫沈如芝。”
如芝上前跪拜道:“臣女参见皇上。”
抬眸时那双眸子平淡无光,皇上微微一愣,也未说话,半晌道:“你们先退下,至于沈秋凉待朕审问清楚之后再作定夺。”
如意和如芝依言退下,二人坐着同一辆马车回了府,而沈如萱亦被人送了回来,及至到了府时,天已经黯然一片了。
……
冬娘虽有疑虑,但天色太晚,她也不敢再问什么,连忙服侍着如意睡了。
床榻之外,有淡淡的宁神香气微微袭来,轻薄的烟冉冉升起,层层鲛纱内如意安稳合目而眠,仿佛那外面纷乱的世界从不曾存在过。
玄洛静静的立在纱帐之前,望着那绣榻帷幕,那雕花床内便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多日未见,他只想她想的紧,手缓缓掀开那层纱,他嘲笑自己果然成了登徒子,一再探她香闺,可不来,他无法说服自己,他还是想见她,如今日日要饮人血才能换来这短暂的生命,他厌倦了。
一切的执妄都该结束了,他只想来看她一眼便满足了。
他轻轻的坐到她的床边,她侧身躺着,却看不见她的脸,他想伸手去抚她的脸,忽然她猛地转了过来,一双清眸紧盯着他,他失神,她薄怒道:“果真是你!”
他收回神色笑道:“果真是我。”
“上次是不是也是你?”她红着脸,身上穿着的雪白亵衣微微有些松散,露出那一痕洁白如玉的肌肤,她低头理了理衣服复又抬起了头。
玄洛点了点头道唤了一声:“酒儿……”却见她脸上粉似桃花,他心内一动,手不由自主的就伸了出去。
如意往后一退道:“你想干吗?”
“孤男寡女,酒儿你说我想干嘛?”
“你再这般无礼,我要叫人了?”
“你不会叫人。”
“为何?”
“因为你是我的酒儿,我想见我的酒儿天经地义,你知道我的心,若你想叫人还等到这会子。”他将身子半靠在雕花床边上,双手抱胸脸上带着戏谑的笑盯着她。
如意微有无奈道:“你看完了可以走了,你也知道咱们孤男寡女,若被人发现了可就不好了。”
他将头凑到他耳后,痴痴一笑道:“酒儿,你在害怕?”
如意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又道:“怕你才怪。”
“你若不怕怎么连看也不敢看我?”他眼里隐着笑意,顿了顿又道,“不如明儿我就前来提亲,你嫁给我可好?”
如意抬起头来,虽然心里在气他的夜探香闺,更气他的出语调戏,可是她心里却有隐隐的欢喜和快乐,他的眸光私语肆无忌惮的正落在她的脸上,那一张好看脸却更加消瘦了,她心中微生疼惜之感,却又恨他的无礼,她瞪了他一眼,娇斥道:“谁要嫁你?”
他唇角浮起笑容,松开双手轻声笑道:“可是我若不娶你,你嫁给了别人,我却会不开心的。”
如意咬了咬唇,轻嗔道:“你今儿怎么回事,这般的趁着夜里来戏弄人,你不累我却觉得累,你赶紧先回去,我想睡了。”
玄洛的笑意更深了:“你先睡吧,原本我也只是想看看你的,谁知倒惊动的你醒了。”
“你不走我如何睡?”
“上次我来时待了好半会,你不也睡的香?”玄洛轻笑出声,如意的脸烧作一片,纵然她前世已嫁作他人妇,但与莫离云之间从来不曾这般调笑过,她往床内缩了缩,然后笑了一声道:“你愿意待着就待着,我可要睡下了。”
玄洛将手一伸笑道:“酒儿,请睡。”
如意撇了撇嘴,又翻了个白眼,气忿忿的倒在床上,玄洛也不动,只安静的看着她,良久,他唇角微微一动,痴痴道:“酒儿,我想……”
如意闭着眼也不理他,却总感觉他灼灼的目光在盯着她,她实在被瞧的难受,懒懒道:“你闭了眼睛,咱们说会话。”
玄洛从来不曾这样快乐过,他忍不住笑出声来,想伸手去捏捏她娇艳的脸蛋,却又收了回来只道:“酒儿娘子,就听你的,咱们闭着眼睛说真话。”
“你别混说,谁是你娘子了?”如意又气又恼,却偏生拿他没法子,好像从一开始她就拿他没法子,他每每的用言语调戏她,却又分不清他的话里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现在她终于知道他确实对自己动了情,不然也不会让蛊毒发作的那样快,需要饮人血来维持生命,想着,她心里痛了几分,只道,“你想说什么就快些说。”
“我想亲亲你。”
如意蓦地将眼睛睁开,正要发怒,却看见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每下细微的扇动,都轻柔羽毛,在眼睑下投入美好的弧形阴影,这样的一张脸纯净到让她不忍去责骂,恍惚的她看见那睫毛上有光在闪动,细一看却是泪。
她虽然知道玄洛的性子有些悖逆不羁,离经叛道,但今晚的他却有些失常,在她面前他从来都是放肆而大胆的,今晚他夜探她闺房,她原也不觉得奇怪,可他的脸明明带着一种绝望的美好,难道他是来与她绝别的,她心中一动,眼角已含了湿润:“待我及笄之时你再来找我。”
如意总还抱着一丝希望,只要他活着,她必倾尽全身之力救他,她这般说不过是想给他一个时间等她。
他笑道:“为何要等?”
“因为我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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