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营地(1 / 2)
格拉丹东峰的雪顶上扎着连绵一片的帐篷,规模之大足以容纳千人,虽然没有明显的标记,刚上山的温乐阳也能猜出来是昆仑弟子的营地,除了他们之外这附近就不会再有这么庞大的队伍。昆仑弟子虽然是修士,但说到底还是人,特别是在狂风凛冽滴水成冰的雪顶,也需要宿营休息。
昆仑道法自有神奇之处,即便温乐阳那种游离于自然之外的灵识,也没能在踏上山顶之前发现他们,不过现在温乐阳没工夫感叹,而是满带惊骇的和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整个营地都太安静了!
灵觉无效,按理说温乐阳在发现营地的同时,昆仑弟子也应该能发现他们。
昆仑道是天下正道五福之一,弟子训练有素,可是现在温乐阳等人已经距离这片营地不过几十米,周围除了劲风的呼啸之外,却没有一丝其他的声音,偌大的一片营地里,死一样的寂静,温乐阳突然有了个莫名其妙的感觉,这里不像营地,更像墓地。
初生的朝阳看似和煦实则无力,苍白的阳光勉强穿透山顶怒号的阴风,歪歪斜斜的洒在营地上,不仅没能带来一丝温暖,反而荡起了几分森然。
其他几个人还没说话,吉松第一个就跳了出来,对着他们挺起瘦骨嶙峋的胸口,冷冰冰的说:“我先来!”随即转身望向营地放声怒吼:“哪个伤了我的护山神兽,快快出来受死!”说着双手一错,怀里的金刚铃猛地腾空而起,叮铃铃的摇晃个不停。
破土的脸上明显变得怒气蓬勃,两只蜘蛛在吉松嘴里居然也是护山神兽,让破土很有挫折感。
金刚铃越来越急促,却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吉松的脸上挂满了不耐烦,倏然开口唱动密宗真言:“唵自松自松梭哈!唵自松自松梭哈……”
温乐阳以为他要发动神通轰击营地,身子微微一动刚想阻拦,身边的让炯大喇嘛突然咦了一声,伸手拦住了温乐阳。大喇嘛的表情先是惊讶,跟着变成了纳闷,随即一股笑意无法阻挡的冲上了那张黑黝黝的大脸膛。
七字真言在铃声的映衬下没有变的响亮,而是变得越来越清冽,连站在一旁的温乐阳等人都不约而同的感到精神一振,好像宿醉醒来直接喝掉一大杯凉白开的感觉,身体一下子变得亢奋了起来。不过除此之外,倒也没见什么其他的神通飞射而出,轰进营地。
吉松把七字真言念诵了几遍,倏地收敛神通,溜溜达达的走回到温乐阳等人的身旁,淡淡的说了句:“这里没有人!”
旁边的让炯大喇嘛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哈哈大笑,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就连狂风都在他的笑声面前落荒而逃:“吉松老友,你念着是提神咒吧?”
这个咒言唯一的用处就是提神醒脑。
一下子温乐阳等人全都傻眼了,吉松装模作样刷了半天,原来是给昆仑道士们吹起床号了,起床号吹了半天结果没看见道士们起床,所以营地里现在没有人。
大伙算是明白了,吉松色厉内荏外强中干,要是直接催动法宝去砸昆仑道的营地他还真不敢,又不想掉面子,这才跑上去给昆仑道士大唱‘提神咒’。
破土狠狠的瞪了吉松一眼,对着温乐阳一挥手:“咱俩进去,喇嘛护着三个凡人!”
顾小军等人都从各自的交通工具上跳了下来,大喇嘛手执人骨珠,像一座大山似的,稳稳的把他们挡在了身后,吉松背着双手脸上依旧是那副淬厉的狠色,嘴里冷冰冰的念叨着:“伤我雪蛛,总是要用命来还的!”人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温乐阳对着营地大声喊道:“刘正,我们要进来了!”不管里面有人没人,这声招呼总是要打的,喊完之后他和破土一点头,两个人起头并肩掠向了营地。
营地被道法镇住,无论是温乐阳还是破土、让炯的灵识都无法察觉其中的真实情况,不过这种法术放外不防内,当温乐阳一踏入营地,感觉就好像突然钻进了一个自成天地的大肥皂泡似的,灵识一下子清晰起来,立刻向着营地之内蔓延而去!
而就在温乐阳和破土闪身进入营地的瞬间,插在营地各个角落中的五彩道幡猛地一震,在一阵闷雷般的天吼声中,全部化作一蓬青烟。破土愣了一瞬,紧跟着脸色骤变怪叫了一声:“这里设下了禁止……”话音未落,天空里陡然炸起了万道雷光,在撕裂的轰鸣里,淬厉的紫弧好像暴雨般向着他们两人倾泻而至!
除了迷网般的天雷滚滚,还有层层怒焰咆哮、无数巨石破空、数条剑龙横行……恐怕昆仑山玉虚宫的封山禁制也不过如此了,小掌门刘正这次是把全部家当都带来了。
在外面的几个人全都大惊失色,大喇嘛的反应极快,肥大的身躯卷起荡起一层火云狠狠冲向营地,大日如来光明真言的咒唱声甫一出口立刻得到群峰喝应,闷响冲天,手里那一串已经磨得发黑的人骨珠霍然崩碎,荡起万道佛光浩浩汤汤击向营地中的禁制!
骨珠以修持成就之喇嘛的眉心骨或头顶骨做成。一位喇嘛只能取一枚,故一百零八颗的念珠,即是一百零八位成就喇嘛之加持。在光明真言之迸发了积累千年的修持之力,这是让炯能发动的最大威力密宗神通!
来自昆仑道的必杀禁制、喇嘛荡起的密宗神力、温乐阳脚下卷扬而起的至金流毒、破土神兽怪叫中奔放喷涌的土行妖元,四般神通在狂风的裹杂下就像日月崩裂、天塌地陷般纠缠在一起,不知是谁发出的阵阵痛嗥,声声如刀把唐古拉的千年宁静击了个粉粉碎碎!
咕咚一声,最先坐到在地满脸煞白的是吉松,神通法宝荡起的五彩流光把他惊骇的瞳孔映衬得无比炫灿,跟镭射芯片似的……
直到半晌之后,威力绝伦的道法禁制才渐渐消散,厚重的浓烟被吼吼的大风层层吹散,温乐阳和大穿山甲互相搀扶着,对着老顾等人摇晃了几下,终于一头栽倒再地。
喇嘛的红袍变成了数百一缕红布条,很有喜感的批在身上,黢黑的大脸因为脱力变成了惨白,原地转了半个圈子,然后直挺挺的躺下去了。
等其他人跌跌撞撞冲进营地的时候,温乐阳正和已经变成妖兽真身的破土在地上摆了两个大字……破土摆的是个木字,正在四目相顾嘿嘿傻笑,两个人从头到脚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口,像娃娃的嘴巴一样裂开着,或哭或笑……
非非看见温乐阳没死,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小嘴抽搐了几下似乎是想哇的一声哭出来,不过总算忍住了,随即又看见他然还在笑,又急又气跺了一下脚,声音还带着几分哽咽道:“笑个什么劲,没死就算命大!”随即开始给他包扎伤口。
温乐阳勉强提了一口气:“让炯喇嘛还好?”
非非回头一看,吉松正手忙脚乱的把让炯扶起来,喇嘛虽然也是狼狈异常受伤不轻,但是脸上竟然也在嘿嘿憨笑。
小沙看看破土、看看温乐阳,再看看让炯大喇嘛,小眼睛里都是纳闷。
其他人不明白,能联手扛过刚才营地里威力惊天的禁制,对于三个修为各异的高手来说,是一件多么有成就感的事情,哥仨现在笑得不是死里逃生,而是像个一年级的孩子刚刚考了个一百分一样,心满意足得除了笑之外,什么也不会了。
如此犀利的禁制,就算是苌狸或者旱魃、锥子这样的绝顶高手,猝不及防之下也会手忙脚乱,丧命虽然不至于,但是弄不好就会挂彩。
大穿山甲破土翻腾了半天,才把身子翻过来,对着大喇嘛有气无力的笑道:“让炯,破土欠你一次!”
温乐阳也在小沙的搀扶下,腿脚哆嗦着站了起来,对着大喇嘛喊道:“救命之恩,不言谢!”
三个人各自拼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最终抗下了这场堪比天劫的夺命神通,如果不是让炯拼出全身的修为及时出手,温乐阳和穿山甲凶多吉少。
让炯一挥手,差点把胳膊甩掉了,一边疼得呲牙咧嘴,一边难看无比的大笑:“顺手就救了你们,不用记挂着了。”
穿山甲狠狠的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摇晃着脑袋骂道:“顺手?顺的袍子都成渔网了?”
说完之后,三个人一起放声大笑!
温乐阳笑得自己都快散架了,这才止住大笑,在营地里四处张望了一下,随即由衷的赞叹道:“昆仑道法,了不起的很!”
这一片山顶都被刚才威力绝伦的禁制砸成了大麻子,但是营地里的帐篷却没有一间倒下,刚才的剑龙烈焰尽数向着温乐阳和破土招呼,暴风骤雨式的攻击居然连个帐篷边都没蹭到。
顾小军小心翼翼的挑开一座帐篷,大穿山甲破土从旁边说:“营地里一个人也没有!”他的灵识在禁止发动前就已经扫过了这片营地,空空荡荡,根本就没有人,大队的昆仑道士都不知道哪去了。
破土现在心情不错,大难不死之后看谁都挺顺眼,顾小军也跟着沾光。
说完,破土呵呵笑着又补充了一句:“这么厉害的禁制都用过了,后面也不会再有啥埋伏了,你要想搜就搜,不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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