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至诚君子(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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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馆主脸色一沉:“郎君莫要害人,金丝楠木乃是天家所用,我等布衣,纵然家财万贯,怎能僭礼?”

李曜心中一咯噔,忙道:“一时口快,一时口快而已,馆主这里还有什么上好木料?”

馆主了李曜,觉得他气度俨然,衣锦玉贵,微微平静了些脸色,道:“除了天家御用的金丝楠木不敢乱用,其余便是郎君你要阴沉木棺,某家也正好有这么一副。”

李曜便问:“那阴沉木棺,不知其价几许?”

馆主并不说话,只是伸出一只手来,五指齐张。

李曜刚想问:“五贯钱吗?”

卢三已经皱眉道:“馆主,阴沉木虽好,五千贯未免太多了一些吧?”

李曜大吃一惊,心道:“五千贯?这是杀猪啊!”

馆主呵呵一笑:“那要是哪种阴沉木,方才这位郎君问其金丝楠木,想必对金丝楠木情有独钟,然则寻常金丝楠木乃是天家御用,我等布衣,不敢僭越。可这阴沉木中,以金丝楠木化成者,却不在御用之列,只须有钱,一样可以用得……某这一副阴沉木棺便是金丝楠木阴沉所化,外黑内金,最是尊贵不过。俗语云:‘家有乌木一方,胜过财宝一箱’,某这一副灵柩,通体为金丝楠阴沉木所制,不腐烂、不退色、不变形、不惧虫蚀、不惧邪毒,真真是人上之人驾鹤之后方能享用,若非方才李郎君提到那位王博士乃是太原王家之人,某这副老房,可还真不愿卖呢!”

李曜觉得今天自己还真是长了见识,只是五千贯数额实在太大,他现在不算穷人,可出行在外,足足五千贯,哪里是能说拿就能拿出来的?虽说黄金也可通用,但他又怎么可能带上能换足足五千贯之多的黄金?

想来想去,没什么好办法,只好装模作样地让馆主带他们去了一会儿阴沉木棺,便借口数目太大,需要回去与王博士亲属商议,才好做下决定。

那馆主倒也不急,毕竟这等档次的棺材,能够放在凶肆里,也是一件镇店之宝,再说也不怕积压存货不能卖出——再糟糕的时代都不缺有钱人啊!于是也不嫌弃,依旧客客气气地送李曜一行人出门,反倒弄得李曜颇不好意思,心里暗想:“最好还是想法子买下这东西,否则一则面子上过不去,再则也对不住王博士和王秦。”

回到暂住的客栈,李曜找来王秦,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好,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直说显得坦白,便道:“燕然老弟,方才我去了凶肆,为王公了一方金丝乌木灵柩,只是出行在外,现钱不够,今日怕是弄不来了……不过燕然老弟也不必着急,我送货至潞州,明日当可交接,届时便有一笔不菲的酬金,然后便可买回灵柩,护送前往太原。”

王秦感激道:“正阳兄至诚君子,与先父虽只萍水相逢,却愿为先父购下如此冥府重宝,大恩本不该多言谢报,然则此事本是为人子女当作之事,王秦哪敢教郎君破费?寒家虽陋,略有积蓄,只是出行在外,无甚浮财,此番只好暂铭大恩,一俟回到太原,必当敬谢。”

李曜蹙眉不悦道:“燕然老弟,我李曜为人处世,但讲良心二字,令尊仙逝,原与我有关,我如今所做,不过略补愧疚,你如何这般思想?我若只为图你谢报,今日岂能来找你言说此事?此事不必再提。”

王秦闻言生敬,正色道:“正阳兄高义,某实深知,只是正阳兄明日所获财物,乃是家族经营所得,正阳兄将之于我,回到代州却如何向令尊交代?若然如此,岂非我王秦陷朋友于不孝之地?此事万万不可。”

李曜摆手道:“区区浮财,怎有这许多说道?家父若然怪罪,某自当之!左右不过几千贯钱,某再为家父赚取,又有何难?燕然不必再提,否则便是瞧不上李曜为人,不屑为伍了。”

王秦惶然道:“正阳兄怎说这般重话?王秦……王秦谨遵兄长之命便是。”

李曜这才转怒为喜,哈哈一笑,拍了拍王秦的肩膀:“这才是男儿痛快之语!”

李曜这一拍,用力并不甚大,但王笉本非“王秦”,乃是真真正正的大家闺秀,曾几何时被李曜这等年轻男子如此亲密地拍过肩膀,当下只觉得半边身子都有些发软,面色一下子涨红起来,竟然忘了回答李曜的话。

李曜见他面色发红,还以为他过于激动,又笑道:“老弟无须如此见外,王公与我虽只有一面之缘,然则其言行举止对我教谕良多,你我二人又是一见如故,这便是天赐的缘分,些许力所能及的事情,就不要记挂心上了……”

话未落音,外面卢三匆匆跑了进来,急道:“郎君!郎君!”

李曜转头问道:“何事这般急迫?”

卢三道:“郎君请了,外面来了些潞州牙军来传帅令,说是潞帅听了李壮武的禀报,派他们来请郎君过府一叙,郎君请赶早。”

李曜愕然一愣,心道:“这李元审在李克恭心目中倒是有些地位,竟然让李克恭留意到了我这种小人物,不惜屈尊降贵见我一面?只是李克恭这人我可没什么兴趣,要是李克用的话还差不多……嗯,不过去一下也好,正好打探一下能不能提前拿到钱,要是能提前就最好不过了,免得王博士遗体迟迟不能入殓。”

主意打定,李曜立刻点头:“好,那我立刻便去。”

卢三急道:“郎君糊涂了,去见潞帅,怎能不换盛装?这一身常服却不好相见的。”

李曜微微一愣,知道这在古代是没办法的事,无奈道:“那好,你去外面跟潞州牙军们说一下,我换了衣服便去。”然后又转头跟王秦话别。

王秦着李曜离去的身影,脸色终于慢慢恢复正常,心道:“他又不知道我是女子,只把我当作男儿弟兄,这一番动作毫无做作,我怎能怪他?再说,观他诸般做派,正是君子之风,我怎能将他瞧得轻了?”

想着想着,不知道想到何处,忽而目光迷散,面带红晕;忽而紧咬朱唇,无语凝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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