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为报朱衣早邀客,红酒苹果肥鹅肝(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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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南春的本名她已经模糊不能确认,只记得他时常来家里要钱花,节日时会提来那败家父亲最喜欢的剑南春。他摊上这样的舅舅,实在是贱男之春,所以今昭就管他叫剑南春。

今昭一直认为这种祸害会遗臭万年的。

她努力想了一下剑南春的姓名背景祖宗十八代,交代给黄少卿,想了想,还补了一句:“这个人一直很混,但是胆子极小。”

黄少卿看了看我:“他被人摘去了心肝。”

陈掌柜适时补了一刀:“煎他肝的那人,手艺不错。”

今昭吓得跳起来:“你吃了?”

陈清平摇摇头:“手艺看一眼就知道水平了。”说着,他又面向黄少卿,“还是那句话,烹调手法不是我们这边的,也不是真正的法餐。这种中西合璧的新派手法,在我知道的京城圈子里并不流行。”

黄少卿摸了摸下巴:“自从跟着国际法以后,性灵之物就不允许食用了。是哪位大人这么大胆子,徒手取肝还敢做了吃呢。”

听他说,那盘肝是从某个高级会所拿到的,他们的便衣闯入那被举报的房间后,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一地狼藉的酒菜和那盘动了几筷子的肝。考虑到装着肝的盘子牛光闪闪供在桌子中央,黄少卿直觉这肝脏有问题。法医一验,果然是人肝。

“呼——如果不是有名号的师傅,难道是私厨?哪有私厨还没落到您陈大吃的眼中呢。”黄少卿一脸郁闷。

陈清平不置可否,只管让今昭赶紧跟着他回去,见她也一脸郁闷,说:“人,死,则不能复生。”

今昭摇摇头,她倒不是想要求陈清平把剑南春也救了,这么多年来剑南春给她造成的磨难远高于带给她的快乐,不,应该说有他在沐今昭从来就没有快活的时候。因此不能说今昭乐于见到他死,她只是觉得,自己在人类时期的熟人,就这么嘎嘣脆鸡肉味地死了,尸首不全,有点沉心。

回去以后陈清平见今昭还是恹恹的,便把玉卮推了过来。

玉卮微微笑着,端着三杯茶水,白瓷中红梅如生,很好看:“八月从辽哥儿家里新摘的早梅,刚做了暗香汤,给你凑一碗水。”

她解释了一下暗香汤的做法,倒是符合玉秀才一贯的简便和风雅:早梅晨摘,连蒂一同装入瓷瓶,用竹勺洒下熟盐密封。一月以后用蜜调和了,或者单用开水一冲即可。虽然味道不见得多么香,但花开栩栩,在水中且沉且浮,活了一样。

今昭端着这倒数第二道汤水,不禁十分激动,还有一天,明天此时,她就能自由地去鼓楼啃鸡翅膀了。

就着暗香汤,今昭跟玉卮、蔓蓝、青婀交换了一下关于极品亲戚的心得苦水,约定等她能出门望风,同去蔓蓝的百花谷春游,簋街吃麻小之类,很快就把剑南春这件事情,抛到脑后了。

晚上拾掇了明儿庆功宴的食材,今昭就在朱师傅的敦促下从便道回陈清平的房间去。令人意外的是,今昭竟然在他的书房里看到了黄少卿。

黄少卿看到太岁,立刻招呼:“沐姑娘,正好,你表哥的案子破了。”

这是一件很奇特的案子。

凶手并不是随便挑选受害人的,而是挑选那些爱占小便宜的人,结交下来,呼朋引伴地去胡吃海塞,玩红纳绿,等到一阵子以后,取得这些人的肝脏。从理论上来说,正是肥鹅肝的制作过程。

一瞬间听完今昭就觉得明儿的鹅肝有点没胃口。

更离奇的还在后面,选择爱占小便宜的升斗小民也是这几年的事情,头几年他们下手的对象都是土豪财主之类,因为他们根本不用喂肥,各个都是脂肪肝。这几年风声很紧,才转了下手的对象。剑南春爱占小便宜又贪嘴贪杯好女色,令人实在想不出比他更容易上当的人选。

“那凶手到底是什么人?”今昭问。

黄少卿冷冷一笑:“是个你也知道的老朋友。记得上次那个盾组织么。”

今昭一凛。

黄少卿摆摆手:“这还不算什么。我们没能端了这玩意的老巢,只是扯断了这条肥肝的线而已。从口供来说,肝脏不过是他们生意的一小块。今年有的忙了。”

今昭叹了一口气,黑暗与罪恶真是无处不在啊:“既然吃人目前是违法的,那食客们都抓了吗?”不管她现在是什么,她都做了二十年的人类,她至今神识认知也还是人类,不可改变,神鬼之力这么强大,她总还是不喜欢他们去伤害人类的。

“食客?”黄少卿哼了一声,“那就是人类的事情了。”

今昭发愣。

“这些人肝的买主和食客,都是人类,我们抓到的那些妖,只是渔夫。”黄少卿的话重重击在今昭心口,让她忍不住咽了半口的咖啡都吐了出来,不禁想起那焦黄脆衣,粉濡质地的那盘肝脏,她能想通那是人类的肝脏,但她根本没想过吃掉这珍馐的也是人。

陈清平拍了拍今昭的后背,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她的眼神,含义深远。

送走黄少卿,今昭还缩在暖桌旁,看着陈清平收拾咖啡杯,一句话神使鬼差吐出口:“是你特地叫他来的?”

许久,久得她以为陈清平没听到,一声“嗯”才缓缓地飘出来。

今昭喔了一声,起身去睡。

她的确是相信着清平馆的人,不会害自己,尤其是陈清平,她也隐约猜测到,他也是为了揭开自己即将融入的新世界的真相。

尽管真相总是残忍。

第一次,今昭希望喝掉最后一杯水的日子慢一些到来,然而它就在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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