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回夜阑卧听琉璃咒,千馐万馔入梦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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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时分,天澄碧透,万里无云,天色之蓝,就像是那位西方万物尘嚣时辰流光之神柯罗诺斯神的眼睛。

吃了午饭的东跨院,本该是午睡的静谧,可这会儿清平馆的姑娘小伙儿都站在院子里,也不怕头顶的日晒,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议论什么。

今昭不明所以,正打算擦把脸睡去,就被老元一把拉住:“太岁妞儿,别走,今天可能是圣琉璃夜!”

星夜晓晓,月岚清清,静水可映澄天,要是在院子里放一盆水,这盆水里就能清清楚楚地映出墨蓝天幕,璀璨繁星,就好像照着这夜空烧的一块儿琉璃一样,华美异常,这天象因此就唤作圣琉璃。

据说在圣琉璃之夜,若得美梦,必可成真,而真实的情况是司掌梦境的女神云华夫人,也就是玉卮的三姐瑶姬,是在这么一个圣琉璃之夜失踪的,后来虽然梦境也有人掌管,但这一天倒霉日子,今梦神纪念先梦神,就给人间的梦境放了水添点儿福利。

说是美梦成真,其实是反过来的,在夏日的圣琉璃之夜,幸运的人,能够梦见将来会发生的一件好事。

这样的夜色,一年之中,也仅有一次,日子不定,全靠观天望气来判断。

长安城弘福寺里一位僧人,是此间好手,也是八荒中人,前几天就放出话来,瞧着天侯,圣琉璃之夜,便是最近几日。而今天,是目前为止,天相最好的一天,因此大家伙儿都来了精神,打算采买起来,准备圣琉璃夜。

“我是放心不下的,咱们这就去弘福寺问问吧。”青婀摇着玉卮的手,“反正阿姐也没回来,那件事情也不能拦了我们啊!”

“没事玉姐姐,我们拨好表,就替用明天早上打扫的时间,这会儿去逛一个时辰也没什么。”老元是年族,清平馆那混乱的时间里面的门道,他可是门儿清。

玉卮还没说什么,朱师傅就解了围裙:“就这样吧,咱们去弘福寺,我去坊口雇马车来。”

青婀和蔓蓝一人挽着一边胳膊,谄媚道:“殿下,您可真是少女们的知心人!”

朱能垣莞尔一笑,将围裙往两人手里一放:“如此,这个就劳烦洗了,我回来要穿。”

玉卮哈哈大笑:“该!”

笑闹着,玉卮、青婀、蔓蓝、今昭四个姑娘,老周、老宋、老元、朱师傅四个汉子,丢下了闭关一天半在研究什么珠珠菜谱的陈清平,满当当挤在了一个六人马车里。

“不是,玉姐姐,就算我和蓝儿娇小,你也不能让我们坐在男人大腿上啊。”青婀觉得快被老周的眼神给射成筛子了,扭头一看蔓蓝,这丫头倒是一脸无所谓,坐在长得瑞气千条的年族世子的大腿上,高高兴兴地跟老元聊天,压根儿就没往男女之别这上面合计。

玉卮用帕子擦了擦脖子上挂玉红绳下面的薄汗:“老实坐着吧你。不然,你坐老宋身上去!”

老宋张开双臂,一张脸笑得春暖花开,摇曳生姿。

青婀打了一个寒颤:“与其被老宋的褶子挤死,我宁可被老周的杀人眼射死。”

“唔,青儿的动词,使得愈加精妙,耐人寻味。”朱师傅呵呵一笑,丝毫不介意一瞬间涨红脸的青婀,和眸光又冷森了几分的老周。

弘福寺是今上为了纪念生母太穆皇后所建,寺中亭台楼阁皆是静幽,物置高洁大气,非同寻常,是长安城女眷的上香首选。下午这会儿本就不是上香的时候,寺中除了些来抄经文的学子信女,就只有清平馆众而已。

只有八荒中人知道,弘福寺中一位僧人是妖非人,制一手精美云梦符。

云梦符是圣琉璃夜的必备,放在枕下,就能助梦。而这位弘福寺的僧人做的云梦符,不仅好看,效果也好,在八荒界也是一符难求。不过清平馆老几位都不是省油的灯,自然这么面子是买得来的。

引入那僧人的居所,打头走得最快的今昭差点抢倒在地:

小小的单舍院落里,有一棵大树,大树下支着一张桌子,上面一副棋盘,两个人间绝色,正在对弈。

左手边这位穿着雪青色僧衣做俗家弟子打扮的是房东大人,依旧是云月昭昭,不染纤尘;右手边那位,先不提那分明剃光头了还有美好滋味的色相,就说那瞅着仿佛打了苹果光的轮廓,就是一位让人忍不住要伸手摸一把的玉人。玉人一身麻衣,脖子上挂着一段泛旧黄的红绳,隐约挂着一块玉,那玉探于锁骨之上,隐没在衣襟之后,闪着一点奇诡的光。

这人的剑眉星目一看就是男的!然而凑在一起就是磨人的妖精!偏偏陈辉卿还跟着个妖精一起下棋!

“喔。”陈辉卿抬起头,看了看自己的房客们,算是打了一个招呼。这厮前几天华练出门,他就也跟着消失了,今昭本来以为他追妻三人行去了,没想到握在这小院子里和这么一个妖精下棋!

那玉色僧人落下黑子,偏了偏头,轻言浅笑:“诸位安。”说着,眸光在今昭脸上一转,“太岁安。”那眼神气度分明是很云淡风轻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昭简直觉得这人不是用眼睛,而是用舌头在自己的脸上舔了一圈儿!这种天生的无处不在的色授魂与,实在太要命了!更要命的是,人家分明眉目端庄,眼神正直,这么端正不阿的眼神儿,怎么就生生端来这种要人命的劲儿来!

别说今昭和素来就怕生男的青婀,就连走天真路线的蔓蓝和淡定路线的玉卮,被这人这么寻常地瞧一瞧,也都禁不住脸红。

朱师傅不着痕迹地挡住了这僧人的视线:“辩机,我们是来求云梦符的。”

被叫做辩机的玉色僧人起身:“稍等片刻,小僧这就去拿。”

朱师傅趁着这个功夫问陈辉卿:“您老这是干嘛呢?”

陈辉卿抬起头看着朱师傅,面色认真:“我心不能悟,便来请教玄奘大师,大师在忙,他徒弟来替我解惑。”

“……你干嘛要悟这个?”老宋无语,谁干的,谁把唐朝版天真无邪傻白甜陈辉卿搞成这张求之不得辗转难产脸?!

陈辉卿转向老宋:“她说,她是色,我是空,我们天上地下,本就不同。可佛家有法,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如是说,我俩本一体,实为一处。可我与她,也不是一体,不为一处,那色就不是空。如是佛家说言,莫非是谬?”

“……我就知道。”老宋继续无语。

“没事,辉卿,你能懂得色,已经很好了。”朱能垣淡定微笑。

说话间辩机已经将云梦符取来,逐一奉给几位,姑娘们都不由得面色酡红,别过脸去,暗自咬牙这玩意怎么如此正直美色不能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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