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在死亡的边缘,看透了生存的意义(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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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许是我应得的报应。

甚至,就连片刻之前羞辱我,让我恨之入骨,发誓要杀他全家的江兵兵,我也都不再那么痛恨了。他这么嚣张,我又何必去理他,何必再去结下一段解不开的深仇。终有一天,他会遇到另外一个比他更嚣张的人,到时候他的报应也就会到来。

王坤来了,既然王坤来了,那么我所遭受的屈辱与痛苦,就都算了吧。让我回到家中,躺在那张宽大柔软的床上,几天之后,身体上的这些伤痛都会慢慢消失,所有的事情,都会像是从来不曾发生一样。

我,也还会是小镇上那个嘴叼香烟、走路一摇三摆的我。

直到今天,我还会经常想,如果那一天车上的那个人真的是王坤,我可能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我也许就不会再打流,一次这样的经历就已经足够了。大难不死、浪子回头的我会娶一个心地善良的老婆,然后有了一个听话的儿子或者女儿,开一爿小店,闲暇时看看武侠小说和动画片,有兴趣了自己还画两笔。见到别人打架,我就会带着儿女们远远躲开,然后告诉我的孩子,不要学那些人,不要去打流,那些人都没有好下场……

但是,一切都是宿命,就在我一生最为脆弱、最为怯懦、对于打流最为悔恨的时刻,老天没有给我回头的机会,反而将我推向了另外一个极端。

它让我在糊糊涂涂地过了十八九年之后,彻彻底底地明白了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消逝,我望眼欲穿,车子里面的人却始终都没有下来。

当我的思绪开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时,右边的车门终于打开了。那个始终被司机挡住的人走下了车。

这样近的距离,月亮与星星的亮光不足以使我看清他的相貌,但是从这个人的身形来判断,我还是认出了他就是悟空。

悟空俯下身子,将头探进车厢,和车里人说了一句什么,这才关上车门,对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江兵兵、陈继忠、彪子、小虎,所有的人都对着悟空迎了上去。

我有些不明白,我依旧死死盯着车里。

我不明白为什么王坤不下来,难道不是他?不会啊,高高瘦瘦,这么熟悉的身形,不是他还是谁?那他为什么不下来?哦,他也许是在整理裤脚、系鞋带或者交代司机。他应该马上就会下来了。

“大哥,来了啊!”

“大哥!”

“大哥!”

“大哥!”

江兵兵他们的招呼声此起彼伏,我却充耳不闻,看着远处的车子,直到彪子的那句话响起:“大哥,坤哥呢?”

声音传到耳朵里面,还是有些模模糊糊,听不太清,但是王坤的名字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有事,不来了。”已经走到了面前的悟空头都没有偏一下,嘴里回答着彪子,眼睛却盯着我。

我的目光不再看向车那边,我好像看着悟空,但又好像不是。我只是想笑。

我笑我这一生,我笑这个世界,我笑所谓的兄弟,我笑所有的一切。

王坤居然来都没有来!他是悟空最得力的手下,他怎么会不知道今天办的人是我?他居然没有来,哈哈,兄弟,这就是一把菜刀割在指头上,喝了一碗血酒,身体里面流着彼此血液的兄弟!哈哈,喝酒、泡妞、打架、扯淡、开玩笑,都是那样地开心,可是现在他来都没有来。我还天真地觉得他会来救我,兄弟!哈哈!

我抬头看着悟空,他那格外宽大的额头被月光照得像是打了一层油,又光又亮,眼窝和鼻翼附近却是一片漆黑,令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弄死我唦!”我挑衅地笑着说道。

悟空没有回答我,但是从他脸庞的黑暗处,我看见两排白森森的牙齿露了出来,悟空笑了,笑着看了我两三秒。

“都准备好了唦?”悟空将目光从我的脸上挪开,越过我的上空,投向了犀牛形状的巨岩边那片滚滚流水。

“大哥,早准备好了。”江兵兵的声音第一时间响起。

“嗯。”轻轻哼了一声之后,悟空擦着车头,走向了江岸。

陈继忠和那个陌生人快步上前,一左一右地扶起了我,江兵兵指指点点地跟在悟空身后,走向了前方。

“三哥……”小虎和彪子的喊声同时响起。

我回头望了过去。

那是一个让我永生难忘的画面,在月光下、涛声中,小虎和彪子这两个人高马大的东北汉子站在那里,他们的肩膀都在剧烈地颤抖,脸上居然已是泪雨滂沱!

还没有等我晕乎乎的脑袋想清两人脸上表情所代表的含义,我的腋下和腰间就放上了四只手,这四只强壮有力的手掌半托半拉,使我的双脚微微离开了地面,跟在悟空身后,朝着河边走去。

“三哥……”

“三哥,好走!”

身后传来了小虎几不成声的悲泣与彪子撕心裂肺的狂喊。

我试图扭过头去看看,却未能成功。因为,我感觉自己的双膝在两人的悲呼声中,突然一软。陈继忠用力一拉,让我差点跌倒。

两个人情绪极为激烈的喊声,如同一把锋利的锥子,在我猝不及防之下,刺破了我牢固的镇定和倔强。恐惧就像漫天洪水,顺着那个破洞倾盆而下,将我淹没其中。

我想,我已经意识到了那个结局。

我想要开口问问陈继忠,嘴巴张了几次,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我想要站直了行走,双膝却好像陷入淤泥,一点力气都使不出。

“陈继忠,你们要怎么搞?是不是要淹死我?是不是?啊呜……”不知道作了多少次努力,我终于说出了话,可是那个声音却好像完全不属于我,尤其是最后那个奇怪而陌生的、不知道是哀号还是呻吟的怪音。

陈继忠低着头,整个人的姿势没有丝毫改变,我却感到他放在我腋下的手掌突然一紧。我无力地看向了那个同样搀扶着我的陌生人,在我扭过头去的那一瞬间,我发现,他移开了原本看向我的目光……

沉塘之殇

我坐在岩石的边缘,拍岸的江水不断溅在我的双腿上,冰凉彻骨,我却毫不在意。在我的后背,我所依靠着、让我能够坐直的东西,是一个一平方米大小的铁笼,笼子里面放着几块大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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