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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便都答应着下去了。晚卿笑着收回眼神,瞧见落微一直望着自己,不由道:“怎么了?”
“你现在快乐吗?”
晚卿微微低下头,“快不快乐,又能怎样呢?”
沈落微闭了闭眼,声音轻的像一缕烟,“这么多年了,有件事,一直让我很痛苦,每天晚上,几乎都会做着噩梦醒来。”她望着晚卿,咬了咬唇,终于还是缓缓道:“我对不起你。”
“。。。什么?”
“当年是我去告诉容止非,你怀了林彻的孩子。”
蝉声如织,在耳边细密的响起来,晚卿在一片朗日曦光里望着眼前的人,她是她挚交多年的好友,在她最最艰难的时候,帮助她走下去,可为什么如今,她说的话,竟然让她听不懂?“沈落微,你是不是疯了?”
落微哽咽道:“我的确快疯了,晚卿,这么多年,我快把自己逼疯了,我一直都想告诉你,可是我不敢,我。。。我不敢。”
她只觉得像是数九寒天里兜头的一盆冰水泼下来,从心底就是一激灵,那些不敢去想的往事如走马灯一样悉数映到眼前来,竟然如此,事实真相,竟然是如此!“是容夫人让你这么做的?”
“是。”
“所以你才能顺利嫁进顾家?”
“是。”
晚卿忽的一笑:“难怪她这么恨我,难怪。。。”
“我会去向容止非坦白一切,我会告诉他,是他误会了你这么多年。”
“。。。不,不必了。”想到小晚,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低声道:“他怕是早就知道了。你以为他在意的只有那件事吗?他一直怀疑我和林彻,而我也的确嫁给了他五年。”
几番阴差阳错之下,误会和伤害也像有了惯性,谁也逃不出这个困局,再也逃不出,“我和他到今天这个地步,谁也怨不得。”
沈落微只留了片刻就离开了,她说出了多年郁积在心底的事,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再也没了牵挂,她在门口回过头,静静笑了笑,仿若回到了青葱校园里的那些如花年岁,“。。。你会原谅我吗?”
晚卿幽幽低下眼,轻道:“你快把身体养好吧。”
她像是明白了什么,仍是笑着:“这是我最大的愿望了,晚卿。”
光线游移过白玉栏杆,渐渐暗下去了,她在露台上枯坐了一个下午,到了黄昏时分,天气忽然阴下来,乌云叠坠,紫蓝色的闪电撕裂了天空,只听闷雷突响。
晚卿惊的一抖,雨点很快就掉了下来,凝丝成片,被风吹着斜刮过来,窗户不停的开合着,撞在窗框上,零星的雨水潲进来,凉的像是结了冰,台上的几盆芷草在狂风骤雨中瑟瑟抖着,她看在眼里,却动也不动。
“哎呀少奶奶怎么还坐在这里啊,看溅的身上全是水。”方姐忙走过来关上了窗子,笑道:“晚饭快做好了,跟我下去吧。”
晚卿恹恹的没什么精神,隔着水渍斑驳的玻璃望着窗外,“你一会儿照顾小晚吃饭吧,我不太饿。”
晚卿最疼爱小晚,这些事从来都不曾假手于人的,方姐略有些奇怪,想到她是见完客就这样失魂落魄的,不由问道:“您是和顾家的那位三少夫人闹别扭了吗?”
她轻一摇头,并不多说。
方姐想了想,小声道:“我听人家说,那位三少夫人在顾家,似乎是没什么地位的。”
晚卿鲜少出门,又不和人交际,这些上流社会的事是一概不知的,所以这些内情往来还远不如宅子里的下人来的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有个姐妹就是在顾家做的,我也是听她闲话讲的,本来顾家人就不太喜欢那位少夫人,加上这么久以来。。。”方姐看了她一眼,“好像是因为什么原因,一直都没有孩子,所以顾夫人就更加不喜欢她了。”
晚卿想到落微那副憔悴的样子,心里不由难受起来,又想起曾经相处时的点点滴滴,更不是滋味,只想着改日再约她出来聊聊,好歹要把心结解开才是。
她禁不住方姐劝,到底还是和她下楼去吃饭,雨声更大了,闪电照得半边天空都亮起来,一道道闷雷似乎就砸在耳边,晚卿才哄着小晚吃了几口,电话忽然响起来,急促刺耳,仿佛敲打着神经,方姐接起电话没说了两句,便喊道:“少奶奶,是找您的。”
雨水冲刷着玻璃,车子在山间公路上小心翼翼的开着,司机探出头看了看,脚踩下刹车,叹道:“少奶奶,雨太大了,现在下山不安全啊。”
晚卿急道:“不行!我有急事,今天必须下去!”
司机无奈,只得又开起来,好歹出了专用路,开到市区公路,又碰到堵车,终于赶到医院时,已经是深夜了。
她从车上下来,一路跑到急诊室,远远就看见一个男人双手撑在玻璃上,仿佛困兽一般微低着头,晚卿叫道:“顾简?”
“。。。她前段时间查出了不孕症。。。在我们那种家庭里,是容不得媳妇半点不是的,莫说妯娌之间,就是下人的几句闲言冷嘲,三寸舌头都能把人逼死。”他慢慢抬起头,眼里遍布着血丝,唇微微抖着,“。。。我心里也很难受,便一心扑在工作上,接连好几天都睡在公司。。。是我没顾及到她,我该死!”
晚卿隔着加护病房的玻璃望去,落微躺在病床上,瘦弱的像是一朵即将干枯的兰花,她的手腕上缠了厚厚的纱布,仍有星星点点的血渍渗出来,“你怎么下得去手?”
晚卿涩涩一笑,却有眼泪滑下来,“在那么绝望的时候,我都撑下来了,你怎么有权利这样对自己?沈落微,如果你觉得对不起我,那就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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