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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无聊地摆弄着手里的手机,她看着林月就在身边,一脸忧愁的看着林仕森。她不敢给徐小春打电话,怕被林月骂。心里盘算着给徐小春发信息,就当她每次都已经写好要说的内容的时候,就差那么一按发送键,消息便会光速般飞到徐小春手机里时候。牛芳蕊她的那个小心脏,便会忐忑的叫她自己喘不过气来。她脑子里回想起年前的时候,牛白犀把她关禁闭,在那漫长难熬的日子里,她看了很多医学书籍。她依稀记得《黄帝内经》里边有一章,详细的记载了类似林仕森这样的情况,还有一本医案里也有几篇这样的病症记载。林仕森刚才的征兆是不是和书里说的一样,她不敢确定,她偷偷地瞄了林月一眼,见她脸色难看,神情刚毅,分明是在生闷气。她又看了看赵芸,见她神情忧愁,闷闷不乐,心中好像有什么苦闷无处诉说一样。
床上的林仕森越睡越香,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时间过得很慢,牛芳蕊有些打盹,手机还攥在她手心,那条想发给徐小春的信息,在她打了一个盹的当口,神不知鬼不觉的,碰巧发了出去。她伸了个懒腰,看也没看手里的手机,便习惯的揣在兜里,然后靠在椅背上迷瞪着。
时间总是很调皮,你忙碌的时候,想多利用一下时间,它便走得快;你什么也不干,又感觉很无聊的时候,想让时间过得快一点,它偏偏却走的又很慢。它总是跟人对着干。在林家宅子里的陪护林仕森的林月、赵芸、牛芳蕊,她们仨便觉得时间过得慢,很难熬。而在小镇另一头,徐小春在诊所里的所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也是一种煎熬。
大雨过后,路上还有不少积水。经常来诊所蹲墙根晒太阳的老头们,一个也没有出现在诊所外边。高志宝是个闲不住的人,虽然身体的筋骨都磨损的很差了,可他还是到处乱串,东逛逛,西溜溜。您瞧,他这不又迎着春风,飘飘然的溜到诊所来。
高志宝邋里邋遢的,头发乱蓬蓬的,嘴上胡子拉碴,浑身衣服皱巴巴的,裤脚还沾着些泥水。他左手心攥着一把瓜子,食指和拇指从手心拨出一粒瓜子,放在嘴里嗑掉,又拔出一粒磕掉,他就这么悠闲的一粒粒的嗑着瓜子。嘴中“啪,啪!”的吐的很响。他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卷烟,一边抽一边嗑瓜子。高志宝张嘴跟徐小春说话,便被徐小春看到他牙缝里还夹着一片瓜子壳。高志宝说:“春啊,今个你这够冷清的呀。唉,那帮子蹲墙根的老家伙们咋一个人影也没来呢,这是都干啥去了?”
徐小春乐呵呵地说:“老高叔,你也不看看现在外边啥样呢。”他指着门外路上的积水说,“都是水,外边的沙发也都湿了吧唧的,今天没人来了。”他给高志宝泡了杯茶递过去。出于一个中医的本能,徐小春习惯性的观察了下高志宝的整体气色,他摇摇头叹口气,没有说什么。高志宝问:“你为啥叹气?不欢迎我来待会呀?”他没等徐小春回答,继续说:“你说我这是咋了,一到阴天,刮风下雨的我就浑身黏糊,不管是咋样待着都不自在。”徐小春沉思了一会,心想:从你耳垂的那个深深的褶,就能知道你的心脏的有点问题了。又转念一想:按照高志宝这个年纪,心脏的运行能力不可能跟大小伙子比,可是也不会这么虚弱。不可能令他双耳的耳垂都出现一道深深的皱纹。
徐小春说:“这样情况不特殊,那些蹲墙根的老头们也是跟你一样,只要阴天啥的,他们也浑身黏糊。”徐小春让高志宝把手伸出来,给他搭脉。高志宝问:“那是咋回事呢?”徐小春一面切脉,一面半开玩笑着说:“这是老天爷生病了,他打喷嚏呢。这一年四季的,老天爷也跟人一样会生病,尤其是春秋两季更是频繁……”高志宝打断说:“放啥屁呢!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还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你小子跟我跟我讲故事糊弄小孩哪?”徐小春笑说:“没呀,你没发现春天和秋天总是容易死人么?”高志宝所:“我上哪发现那个去!再说了春天和秋天容易死人又有啥稀奇的,一年到头那天不死人呢!”
徐小春说:“我是说在春天或者秋天,一刮风下雨,人的身体总会有反应,就像老高叔你说的那种浑身黏糊的感觉,其实没啥大碍。有两种方法能扭过这劲来。第一个是喝一杯白酒,另一种就是去澡堂子泡个澡就行!” 高志宝听了点头说:“那行。下回我浑身再黏糊,我就喝他个一杯。”他又不解的问:“这个跟你说的春天秋天容易死人有啥关系啊?”通过一番切脉,徐小春差不多吧高志宝的身体情况搞清楚了,他说:“浑身黏糊这毛病看似没啥大碍,其实呢,出现这种情况表明身体血液流通慢了,如果总不重视的话,它很容易诱发出心肌梗或者脑溢血这样的病……”徐小春忽然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分了,生怕自己无意的话,对高志宝起到了心理暗示的作用,令他他担忧自己的情况。他连忙摇着双手,说:“老高叔你别当回事啊,我说的不是你这种情况啊。”高志宝不唸声。
徐小春自觉多嘴,讪讪地说:“老高叔,你身体很棒,没啥大病,我给开点补品。”说完,他向药架走去,心里一阵嘀咕:徐小春你今天犯啥病了,咋能跟看病的人说那些不着边的话,欠扇!他象征性的在腮边扇了一下。高志宝说:“回来,回来!开啥药啊,不用那么麻烦,再说我也不是来看病的。”徐小春转过头来,笑说:“没事,我不要钱哪。”高志宝皱眉说:“别费事了,让你回来就回来,你叔我有话跟你叨咕叨咕。”
高志宝看着徐小春走回来坐在身边,他点燃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说:“有酒么?白酒,给我倒一杯,我浑身黏糊!”徐小春看着高志宝脸上有些愠色,心想:坏啦,这老头子生气了!他一声不响的找出白酒,给高志宝倒了一杯,看样子大概二两左右。高志宝满意地说:“嗯,不错,不错!看来我这种烂命的人还真有人抬举给面子。”徐小春听了,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劝说:“啥叫烂命啊,世间人人平等的。喝一口吧,给身体去去湿寒。”高志宝呡了一口白酒,粗声说:“话是这么说的,可是你相信世间人人平等么?”徐小春不唸声。高志宝说:“世间人人平等?屁呀!你听我跟你说!你十几岁的时候是不是在念书呢。不用你说,肯定是在念书。我呢,我十几岁就干活去了,在大队里挣工分。按说,我也算是早早参加工作了,本来我觉得自个挺有盼头的,还上了几天夜校,识了几个字。可谁知,后来集体解散了,都转成个体了。我呢?”徐小春说:“分配了吧,去厂子上班?”
高志宝又喝了一口酒,此时他脸色微红,不知道是酒劲来了,还是心情郁闷所致。他说:“屁!我没人要,没人要!人家有关系的早就安排好了,你知道金晓芬吧,牛白犀把,他们就是那种有关系的!对了,还有那个淹死的张璟明。我就不行了,没人管哪!幸好,不是有地么,我有力气,我能种地,我耪地种粮食吃,一时半会饿不死。开始的时候,镇里也没有几家厂子招人,我就守着我那一亩三分地过日子。日子也过得不错,有句话咋说来着:‘三个月过年,三个月种田,三个月耍钱,三个月游闲’。”徐小春说:“还真是这样,那时候,很多人一年的日子就是这样过的。”高志宝说:“我是没辙,要是以前的厂子有现在这么多的话,我早就一边上班,一边种地呢。后来,镇里厂子多起来,我去上班,有钱挣,也就是那时候,我才说上了媳妇。我都三十五了,才结婚的。不就是穷么!穷的说不起媳妇!”徐小春说:“现在不是也一样么,可大当街都是男多女少,这年头三十来岁没结婚的小青年一抓一大把呀!”高志宝扬起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让徐小春停止。高志宝说:“不一样啊,我们那年头男的女的一般多,说不上媳妇的都是家里穷的叮当响,揭不开锅的那种,我就属于那类揭不开锅的人群。”徐小春不唸声。
高志宝越说越慷慨激昂,他喝了口酒润润嗓子,站起来说:“你说世间人人平等,它平等在哪啊?我累死累活的在厂子上班,工资要是能三个月一开,我就美死了,可惜没几家厂子能对工人那么好!我还干过半年一开工资的厂子!一年一开工资的厂子!”徐小春叹气说:“个人厂子不都那样么!”高志宝说:“是呀,个人厂子不都那样么!你说,那年头跟我一起的金晓芬,张璟明,牛白犀他们呢?我个人哪里比不上他们?凭什么他们就有人管,我就没人管?”徐小春小声说:“人家有关系。”高志宝拍手叫好:“对呀!人家有关系就有人管,我没关系就没人管!你说,这算是世间人人平等么?”徐小春不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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