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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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着疲惫的身体行走在夜里,这里是有名的酒吧街,极度的贫困让我没有心思去管身边的一切,我只知道我要打工,要赚钱,要还债。

曾经有过很多次想要亲手杀了母亲,那样她不用受苦了,我就可以去坐牢,就不用去还什么莫名其妙的债了。

我的母亲是个很懦弱的女人,丈夫出轨她不敢说,甚至连反抗都没有,她的懦弱是我从幼年开始就了解的。

至于父亲,我不想说那个无情的人,因为他,我不断地转学,不断地躲债。

下周,下周我又一次转学了,是全市最烂的高中。

“大家欢迎新同学。”老师有些冷漠的声音对着台下同样冷漠的同学说道,他们没有什么好奇的眼神,也对,毕竟是全市最烂的高中,说进就能进。介绍完,老师不做停留,直接出去了。

因为我的自卑,本能的坐在了最后一排。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那个女孩,她坐在最后一排,靠窗,一件白色羽绒服衬的她脸色惨白,她那双琥珀色的瞳孔显得有些不自然的病态。

我时常听人说,瞳孔的颜色越淡,经历的事情就越多,不知道她又经历过什么?

想到这,就觉得自己可笑,林湘啊林湘,你自己的事都没有办法解决,居然还去操别人的心。

一天都过的很平淡,甚至根本没有人搭理我,或许,这样也好,直到晚自习,打破了我一个人所谓的独自安详。

“哪个宿舍还有空床铺?让林湘同学先搬过去。”班主任晃悠到班门口有些不咸不淡的问道。

没有人吭声,但大家都看向了靠窗的她,她有些冷漠的看了看望向她的同学们,又瞥了一眼我,低头,不再搭理。

我尴尬的低下了头,站起来,手中撺着衣角,声音也不大,说道:“老师,我回家住也行。”

老师不自然的摸摸鼻子,放缓了声音说道:“这样也好。”

“刺啦”一声,她站了起来,拿起桌子上的书,说:“搬到我宿舍吧,跟我来。”

我自觉天生比较愚笨,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但是她很好的缓解了我的尴尬,低着头慢慢的跟着她出去。

一路无话,她在前走,我在后拖着行李箱跟着她走。二月底的天气不大好,天上慢慢飘起来雪花,干枯的树枝上落上了星星点点的白色,有些暗的天色,她在前慢慢的走,白色的羽绒服,浅白色的牛仔裤,大红色的小皮鞋。

到了宿舍,入眼,淡淡的抹茶绿,不浮华,六张床,却只有她一个人住。

她坐在她的床上,对我说:“你只要不碰我的东西,其他随便你。”说完,她站起走到窗户边,不知看着窗外的什么。

我也不做停留,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过了一会,我听到有人在宿舍楼下叫着什么,还未听清,就见她往出走,由于好奇,我跟着她出了门,趴在栏杆上看下面似乎是在叫她的人,那个人喊到:“夏葵,夏葵。”只见她跑了过去,微微仰头看着男孩。

原来,她叫夏葵。

“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雀跃。

“葵葵,我听说你宿舍搬人了?”男孩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紧张。

“嗯,她没有地方住。”她点点头。

“那我先带你去吃饭吧?”男孩拦住她的肩就走远了。

二人说了什么,我在二楼还是听的很清楚。那时候人小,总是爱有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譬如,我以为,男孩是她的男朋友。

那一天2008年2月29日,我和她认识。

2008年2月29日,林湘和夏葵相识,只是舍友。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我每天上课,下课,吃饭,回宿舍,周末回家,然后去打工,母亲也在不停的四处打工,希望可以多赚些钱,我不止一次说要辍学,可是母亲不准,那个女人一生懦弱,却唯独对我上学这件事执着,固执的让我头疼。

债,又一次追到了我头上。

那是一个五月份星期六的傍晚,缩在墙角的我一遍又一遍的鞠着躬,嘴里念叨着:“钱我一定会还的,拜托你们不要再追到学校里了,求求你们了。”

那些人中,有一个人蛮横的推了我一把,我踉跄的跌倒,那个人说:“就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总够了吧?”我坐在地上,胡乱的点点头。那些人也没多说,就走了。

泪水不争气的往地上掉,一滴又一滴。

一双天蓝色的板鞋出现在我的目光里,他递给我一只手,温和的说:“你、你不要紧吧?先起来吧。”

我抬起头来看他,是那个男孩,那天叫夏葵出去的那个男孩。同时,我也看到了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夏葵,没有表情,就那样淡淡的看着我,白色的衬衫,天蓝色的牛仔裤,以及大红色的帆布鞋,我想她或许是极其喜欢大红色的,不然怎么会只穿大红色的鞋。

将手递给他,借力站了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泪,实在是不想让不大熟悉的人看到我软弱的一面。那些年,总有些可笑的自尊心用在没用的地方。

“你是葵葵的舍友吧?我是葵葵的朋友,我叫白向阳。”白向阳对我又笑了笑,那时的我觉得那笑容格外的好看。

夏葵走了过来,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弯腰伸手为我拍了拍有些沾了灰的衣服,她说:“林湘,你叫他向阳就好。”

原来,他叫白向阳。

白向阳、夏葵。向阳、葵葵。向阳葵,沉默的爱、没有说出口的爱。

2008年5月17日,星期六,林湘通过夏葵,认识了白向阳。

后来,夏葵没有问过我那天的事。多年后,向阳告诉我,她说: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安慰。

似乎和夏葵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友谊,她买东西时,总是有意无意的为我带一份,她和向阳出去时,总是问问我一起吗。久而久之,从以前的夏葵和白向阳变成了我、夏葵和白向阳。

一切都很平淡,直到一个月后,追债的人又来了,那是个星期五的下午,在校门口。

一位大叔,还算柔和的对我说道:“小姑娘,你是不是该把你爸爸欠我们的钱还了?”

我有些啃吧,毕竟一个月的时间,我哪会有七十多万还给他们,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刚好碰到了走到身后的夏葵。

夏葵对我抿抿嘴角,可能算是笑笑吧,温和的问道:“怎么了?”

我怕她知道,怕她瞧不起我,于是转身对她急急道:“没、没有事啊。”

只见一大汉冲上前来,揪住我的头发,蛮横的说道:“没事?这小妮子欠我们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走在霓虹灯亮起的街道上,回想着夏葵下午说的话。她说:“她欠你们多少钱,我来还,我是夏勋的女儿。”

夏勋,夏勋。夏金证券的老总,当年我那便宜爹在职的公司,就是他挪用公款,结果又开车潜逃,不曾想,一车撞进山崖,害得我和母亲开始四处还债,所有的亲戚视我们母女为豺狼。这世界还真是小,怎么会碰到夏勋的女儿?可是夏勋的女儿不是叫夏洁洁么?

新的一周又开始了,晚上回了宿舍,有些尴尬,我知道当天夏葵说的话,不过是为我解围,七十多万不是她一个高三学生能出得起的,就算家里有钱也不会让她这样挥霍,不是不相信她,我只是太现实了……

晚自习下了,回了宿舍,她坐在床上,说:“讲讲你的事吧。”

正在写卷子的我,瞬间呆住,我不想让人知道,因为我自卑,于是就索性装作没听见。

“你爸爸是林正对不对?几年前夏金证券金融部挪用公款的林经理,挪用款数为164万,虽然不多,但是却让金融部创伤巨大,然后公司被调查,公司被封锁长达两个月,夏勋极为震怒,索性也不管那些被骗了钱的人,那些人就找到了你?”

有多少年没提过这件事了?我有些生涩的开口道:“是,我和我妈妈卖了房子,取了存款也不过才将将还了七十多万,这些年陆陆续续打工赚钱还了十几万。”

夏葵“这样算,那就是还欠七十多万了?”

我含糊的点点头。

“这个钱,我可以借你,但是我有条件。”

我错愕的看着她,原来,她是认真的?我下意识的开口:“什么条件?”

“从今往后,你和你妈妈就是我的保姆,简单来说,就是我的佣人,不过我会给你们相对的自由。”

不知道经过了多久的挣扎,我答应了她。那时的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帮我,多年后回想起来,才知道,她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那个人——白向阳。

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总之那些追债的人没有再来过。

我和母亲搬到了她家,以保姆、佣人的身份。

她的家,很大,两室两厅的那种,阳台上养着长短不一的老人须来充当窗帘,房间内养了各式各样的空气凤梨,很精致,看得出来装修时很用心,可是却空无一人。她的家是在离学校不远的小区里。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她是私生女。在出生时就定下了和向阳的亲,不料,她的父亲却娶了其他人,而白家又只认夏葵,索性她的父亲也就把她放在外面养着。而她的母亲,我只记得她说:死了。就再无其他。

那时的我并不愿和她有太多的接触,索性每日也只是多照顾她一些,直到五月底的一天,因为就要高考了,每天都要填写各种各样的资料,那一天,注定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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