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虏至平戎道(2 / 2)
恭州、静州和维州,迟来的雪最终还是来了,在蓬婆山的各峰间,先是蓬勃涌出的雪白雾气,将满山满谷给充塞满,接着天地变得阴暗下来,自青海头往东南刮来的风,迅速把雾和云都推过来,所有的山峰和草地都笼罩成了铅灰色,而后先落了阵冻雨,纷纷打在高岳所在的车城处,在各色车辆、帐幕还有鹿砦处结为了冰冻,等到高岳自帷幕里走出时,发现整个蓬婆山四面被罩上了更大的“帷幕”——密集的飞雪,大片大片铺洒下来,穿着棉服和铠甲的士卒成队成队地,手持着各种工具,斧头、锯子还有铁锸,都在奋力掘出脚下的砂土,堆在鹿砦和车轮四面,渗入雨水和雪后这些土冻得格外结实,暂且可以充作防御的城垣。
“把所有的火炮都集中在车城左翼处......其他各幢队,只要留虎踞炮即可。”刚刚垒起的土台上,高固铠甲上落满了雪,当他看到整个车城对面,靠右是一处绵延起伏的山岗,和蓬婆山相连,恰好阻挡了大炮的射界,便要求把重型的铜炮布设到左边去。
义宁军的车城在左,定武军的车城在右,居中内外各掘出道堑沟来,宽有一丈,里面插满了竹签、蒺藜和歪歪斜斜的鹿角,掘出的土垒高起来,堆成一道连接左右车城的“土堤”,土堤边沿也插上了从西山那边运来的竹木为栅,并铺上了木板作为通道,这道土堤本身也就此形成个城壁,正好与左右车城构成“瓮城”式的火力配置。
这时士卒们冒着雪,吆喝着鞭打驱赶着牲畜,各色蹄子在木板上刨动着,发出咔擦咔擦的声响,它们的肩膀耸动着,牵动绳索,将一门门大铜炮,从这边拉到那边,集中起来,义宁军的士卒,则在原本车城基础上,于雪中挖出了土垒,随即把铜炮各自拖曳上去,炮口对着漠漠的前方。
一队裹着棉服,内衬轻甲的骑兵,马鞭甩得啪啪响,疾驰到了三里外的平戎故城山上,对扎营在此的羌女、白狗两蕃落带来了汲公的命令:“坚守此处,等到西蕃援军来时,不顾一切阻截,并燃起烽火告知大军。”
等到骑兵离去后,汤立志和邓有贤窃喜,私下会面说:“而今大雪,就算高岳、韦皋倾尽西川、东川和兴元凤翔的所有,也没法在此严寒天气,攀山峰,越绳桥,辗转输送粮食到这里来了,故而唐军正巴不得急战,我们恰好利用此,燃起烽火,诱高岳大军来此,然后转手和西蕃大军尽力攻杀。”
“如高岳不敢出战,我等便假装不敌,自平戎故城退到他那里去,引西蕃大军攻围他车城。”
这时,平戎城对面,山壑折曲之下,是广袤的高地,风雪里传来了阵阵骤密的马蹄声,“来啦,来啦,西蕃大军来啦!”平戎故城的羌女、白狗两蕃落,一下子都兴奋起来。
只见西蕃骑兵们成排成排,无数松明燃起的火光,在昏濛的雪天里像潮水般浮动着,羊皮、牛皮制成的鼙鼓,发出震人心魄的咚咚声,交杂着疾驰的马蹄:在前面的西蕃骑兵多是护持和射手,他们戴着高高的毡帽,自远处望去好像两只大耳朵,马匹的鬃毛上全是雪,在驱赶下飘荡着,射手们背着弓和插满箭羽的胡禄袋,而护持则用手臂夹着长矛,再往后就是全身坚甲的禁军东岱,漫山遍野,有的打着白底花舌旗,有的是狮子旗,有的是红莲旗,有的是白犬旗,都在风中飘荡着。
自逻些城至此处,大约是三千里不到,西蕃骑兵们人不离鞍,更多的庸们也骑着劣马驱赶驮运辎重的犏牛、骡马,跟随其后。
许多羸弱的庸们,因各种原因,或体力不支,或染上疾病,跑着跑着便死了,尸体就被扔在荒草中,任高原上的秃鹫和乌鸦来啄食。
十五天,各路西蕃的兵马长驱,坚忍无比、不折不挠地地聚集到了平戎城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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