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云本无心以出岫(3)(1 / 2)
晗初却被盯得手足无措起来,唯有微笑着俯身见礼。她也对眼前抱书的少女颇有好感,只因她看见对方给茶茶一番疾言厉色。
瞧见晗初对自己行礼,淡心这才回过神来,随意地福了福身子,笑道:“我抱着书不大方便,你别见怪。”
晗初摇头表示不甚在意,又伸手想要去帮她一把。
这一举动令淡心顿生三分好感,她恰好手臂有些酸了,便毫不客气地将其中一半古籍递给晗初,笑道:“你长得可真美,难怪小侯爷舍不得放人。”
晗初的耳根微红,抿着唇没有答话。
淡心这才想起昨日沈予说过的,新来的侍婢口不能言。好端端的一个绝色美人,竟是个哑巴,淡心不免心中微憾。
果然老天爷是见不得人好的,给了眼前这女子天姿国色,便也剥夺了她说话的能力。由此而言,这哑女和主子也算同病相怜,一个口不能言,一个腿脚不便。
想着想着,淡心才发现两人已站在原地许久。于是她引着晗初往管家住的院子走去,边走边道:“先去见见云管家,浅韵姐姐即将离开,你要接她手上的差事。”
晗初轻轻点头,面上有些紧张神色。
淡心见状又笑了:“别担心,主子生性简洁,并不苛求,我跟着他这么多年,还没见他发过脾气,你用心侍奉便成了。”她停顿片刻,又道,“我叫淡心,浅淡的淡,良心的心。你叫什么名字?”
晗初闻言一愣。自己叫什么名字?嗬!她还当真是个无名无姓之人呢!在这世上晗初已死,她又是个不知生身父母的孤女,如今竟连个名字都没有了。
晗初索性摇了摇头。
淡心以为晗初是沈予买回来的孤女,便不甚在意名字之事,不由得抱怨起来:“小侯爷真是的,没给你起个名字吗?枉费他自诩风流一场。”
说着她又换上明媚笑容,眼底流露出三分崇敬:“你别难受,我家主子可是才学出众,定能为你起个好名字。我和浅韵姐姐的名字,都是主子给起的。”
浅韵、淡心……晗初在心底默默念着这两个名字,好似也从中窥探到了起名之人的脱俗心境。的确像那白衣公子所起的名字,浅浅淡淡,读起来却是口齿留香。
两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已到了管家的院子外。淡心将晗初引见给云管家,也毫不意外地看到了管家脸上的惊艳之色。
若是单看容貌与性情,这哑女当个侍婢委实绰绰有余,也不算辱没了主子的身份与气质。淡心一面想着,一面从晗初手中接过那几本书,径自去了书房。
“主子,您要的古籍都晒好了。”淡心将怀中的一摞书放到小桌案上,兀自活动着酸胀的双臂。
此刻云辞正在伏案挥笔,闻言便停笔看了淡心一眼:“这么多书,你能独自抱回来也不容易。”
“若是奴婢自个儿抱回来,膀子都要累断了……”淡心撇着嘴发了一句牢骚,才笑道,“路上遇见了西苑送来的哑女,是她帮了奴婢一把。”
云辞“嗯”了一声,又继续埋首,边写边道:“你可别欺负她。”
“难道在您眼里奴婢只会欺负人吗?分明是她自己要来搭把手的。”淡心连忙解释着,又道,“她那副模样,奴婢怜惜她还来不及呢!”
“哦?素来刁钻的淡心姑娘也会怜惜人了?”云辞头也不抬地调侃,“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淡心负气地冷哼一声,这才走近云辞的书案,俏皮地道:“主子,那个哑女长得可真美,就连奴婢瞧着都赞叹不已。”
“是吗?”云辞仍旧笔锋不停,毫不经意地反问一句。
“是啊!”淡心看着自家主子这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忽然没了说话的兴致。她早就知道主子不近女色,无论是如何天仙儿一样的人物,主子都不曾正眼瞧过。
记得从前浅韵姐姐还问过主子,主子只是清浅地回了一句:“容貌美丑,皮囊而已。”
自那以后,淡心与浅韵也不多言美丑了。只是每每想起云府后嗣无继,太夫人那副忧虑模样,淡心也跟着着急。然而主子的婚姻大事,连太夫人都勉强不得,她们做下人的也不好过多置喙。
淡心兀自想着,却见云管家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门口,恭恭谨谨地朝屋内禀道:“主子,西苑的姑娘送来了,正候着向您问安。”
“进来吧。”云辞这才停下笔,抬首看向门外。
云管家得了允令,连忙招呼身后的晗初跟着进屋,命道:“快向主子见礼。”
晗初敛神垂眸,低低俯身行了一礼,娉婷婀娜之余,又不乏端庄大方。
云辞的清澈目光落在晗初面上,云淡风轻地道:“有劳姑娘一段时日。”
听到云辞说话的声音,晗初已断定了他就是前晚遇到的白衣公子,便忍不住抬起头来,微微笑着以示回应。
仍旧是一袭白衣,仍旧是坐在轮椅之上,但这一次,晗初已能清晰地看到他的长相与神情。如她想象中一般,超然得宛若天人。
若前夜偶遇时的白衣公子,是疏朗星空中的一抹清辉;则今日重逢时的白衣公子,是熠熠夏日里的徐徐凉风。
饶是晗初来东苑之前已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此刻还是被他周身散发的静谧与淡然所震慑,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前夜初遇时的心境,好似能够忘却前尘。
“这下好了,天姿国色遇上天姿国色,真是美如画卷一般呢!”淡心见两人都是相貌出众,便口不择言起来。
云辞闻言扫了她一眼,不怒自威道:“你不是手臂酸了?下去歇着吧。”又对着管家道:“你也去忙吧。”
淡心与云管家都晓得云辞的脾气,皆不敢再多言,各自领命告退。
唯余晗初站在屋内,手足无措。
云辞也没有半分叙旧的意思,就好似初见一般,他对晗初淡淡命道:“过来研墨。”
简单利落的四个字,晗初不敢有半分怠慢。她领命行至云辞案前,见他正提笔写着什么,而砚台里的墨汁,早已被这夏季的炎热蒸干。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