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钟鸣鼎食人丁稀(1)(2 / 2)
太夫人摆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只笑道:“我这不算给你的,等到承儿与庄怡然成婚之后,你就传给她吧,也好让她早日接手中馈。”
出岫闻言鼻尖一酸,连忙俯身郑重行礼,沉默谢过。
太夫人见她神色黯然,又是一笑:“做什么哭丧着脸?你也是要有儿媳妇的人了!与其在这儿伤春悲秋,不若祈祷庄怡然尽快上手,如此你也能早日和沈予离开。”
“母亲!”听闻这一席话,出岫终于明白了太夫人的用意。原来她老人家将这本珍藏多年的札记拿出来,是为了传给云承的妻子庄怡然,用以成全自己和沈予远走高飞!
出岫明白了,倘若太夫人越过自己,直接将这本札记传给庄怡然,不仅不合礼数,也会让庄怡然多想,更是对自己这个当家主母的否定。因此,她才先将札记给了自己,再嘱咐自己传给庄怡然。
她老人家果然思虑周全,竟如此细致体贴!想到这一层缘故,出岫终于忍不住了,跪地对太夫人重重磕了个头,哽咽说道:“您的大恩大德,我……”
“行了,别掉眼泪了。”太夫人起身,虚扶出岫一把,缓缓叹道,“选了你,我到底是没看错人……只是辞儿要怨我了,白白耽误你六年时光。”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出岫将最好的六年韶华献给了云府,花了多少心思流了多少血泪,太夫人自问一清二楚。
“是我对不起侯爷,对不起您,害他丢了性命,还没能为他守节……”出岫说着说着已是难以启齿,内心更是煎熬如焚,挣扎于云辞和沈予之间。她原本下定决心要为云辞守贞,也决定毕生守护云氏,而如今……恐怕是要食言了。
“你同沈予好好的,辞儿才能瞑目。”太夫人重重笑叹,目中竟泛起了点点泪花。而这也令出岫真正意识到,她留在云府的日子不长了。
多么流连这里,一草一木皆沾染着云辞的灵气。即便如今接受了沈予的情,但出岫依然觉得,没有一个人能取代云辞在她心里的位置。关于云辞、关于云府的一切,都将是她最珍贵的回忆,无可替代。
“母亲,倘若您不愿意,我可以……”出岫没再继续说下去,她想太夫人必定明白她话中之意。
“可以什么?”太夫人反问,面上流露几分欣慰之色,“你能有这句话,我也算老怀安慰了。但若让沈予听见,他必定伤心。”
出岫闻言深深垂首,头一次对太夫人说起心中的真实感受:“我心里乱极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觉得怎样都是错的。”
“听从辞儿的遗愿,总不会错。”太夫人语重心长地道,“你们切莫再耽误了,难道真要熬到鹤发鸡皮,才知道珍惜眼前人?出岫,不是每个女人都能这么幸运,没了辞儿,还能找到一个沈予。”
听闻此言,出岫感慨不已,原本不甚坚定的心也少了一丝犹疑。沈予,的确是她的另一条路吧。云辞的光风霁月犹如梦幻泡影,她沉酣一梦情殇醒来,在这滚滚红尘里与沈予再度重逢……不得不说,这的确是种莫大的幸运。
可太夫人对自己都能解除成见、真心接纳,那为何对云羡不能?难道单单是因为三姨太生前做下的恶事?还有因为云羡和鸾卿这桩名不正言不顺、有违血统人伦的婚事?
出岫揣测着太夫人的想法,还试图为云羡夫妻再争取一次,于是再劝:“母亲,三爷毕竟是老侯爷的子嗣,也是您看着长大的……您为何不能对他……”
“不能!”太夫人没等出岫说完,已明了她话中之意,立刻沉下脸色喝止,“你不必多言,我不会承认鸾卿,也不会让他二人回来碍眼。”
“母亲……”出岫秀眉微蹙,欲言又止。
太夫人深深看了她一眼,不禁拍了拍桌案,语中不乏说教之意:“你啊!还是太过心软,不知人心险恶。承儿如今羽翼未丰,又即将大婚,婚后他还要承袭爵位。这个时候你让老三回来,岂不是要给承儿添阻?”
原来太夫人是担心云羡夺权……出岫恍然大悟。可她听了这个理由,反倒长舒一口气,笑着回道:“母亲您多虑了,三爷不是这种人。倘若他有心夺权,早就出手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早就出手?他从前有机会吗?”太夫人一径摇头,冷冷再叹,“从前辞儿在世时,老三只有靠边的份儿;后来闻娴做出这等恶事,他也没颜面再留在府中;如今是咱们一门寡妇支撑着,他才有机会接管京州的生意,可承儿执掌云氏之后,哪里还有他的立足之地?他必是要筹谋一番了。”
说到此处,太夫人又对出岫摆了摆手:“就让老三在京州好生待着吧,他回来还不知要生出什么事端!毕竟闻娴母女算是因我而死,倘若他有心为母妹报仇,咱们府里还能太平吗?岂不是引狼入室?”
不可否认,太夫人的顾虑有一定道理。但出岫始终不愿相信,正直、磊落、骄傲的三爷云羡,会在背地里做出什么不轨之举;她更加不愿相信,云羡会意图为三姨太报仇。
太夫人见出岫一副不信服的模样,遂耐着性子无奈再道:“我并不是说,他一定会算计承儿,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承儿大婚在即,你也即将和沈予远走高飞,难道这关头你还想看云氏再生风波吗?我宁愿这府里冷冷清清,也不愿故作母慈子孝,还要夜夜提防着他。”
宁愿这府里冷冷清清,也不愿故作母慈子孝……
不知为何,听到太夫人这番论调,出岫竟生出一阵怜悯之情,但这一次怜悯的对象是她的婆婆谢描丹。这位高高在上的谢太夫人一生强势,为云氏殚精竭虑,却免不了要孤独终老。而如今,出岫只能盼望云承和庄怡然能够尽快成婚诞育子嗣,承欢她老人家膝下。
一阵无力感蓦然生出,出岫越想越是心酸难受。为太夫人,为云羡,也为鸾卿。然而太夫人话已至此,出岫也知道无法劝动她改变心意,于是只得就此作罢,寻思着另找机会再议。
出岫这副失望、琢磨的神色被太夫人看在眼里,后者轻轻摇头:“你还是太心软了!”
出岫没有回话,算是默认。
“对他们心软,便是对你自己心狠。”太夫人抬手示意迟妈妈退下。待到屋子里只剩下婆媳二人,她才沉声开口:“我问你,如今云想容出了这么一兜子事,你和沈予打算怎么处置?”
想容的事……出岫原本还在为云羡夫妻操心,此刻经太夫人一提,只觉得六神无主:“我,我不知道。想容她……太惨了。”
“惨?这事保不准另有蹊跷。”太夫人面上浮起一阵疑惑神色,半晌,又似自言自语,“可谁敢拿自己的贞节来耍手段?那云想容未免也太可怕了。”
出岫亦是不信,接话道:“女子将贞节看得尤为重要,何况想容出身高门,又是真心喜欢沈予……听说她已数次自寻短见,幸亏被下人及时发现,沈予又施救得当,才屡屡挽回她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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