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二二九章(1 / 2)
门外赵器一脸喜色, 极力压制着心底的跃动,只灼灼看着成去非:“大公子,方才吴公子遣人先来送话,说水镜先生随后便至乌衣巷, 请大公子准备。”成去非闻之竟一怔, 面上是道不出的不可思议,继而转化为难言的欣喜,他不禁朝府门方向望了望,却未发一言,转身进了阁内,吩咐琬宁道:
“琬宁你过来,替我梳头发。”
他正襟危坐,呼吸稍促, 同平日多有不同, 琬宁倒是第一回见他如此情状,亦听见了赵器的那番话,立在身后一面帮他把头发散开, 一面低声问:
“大公子, 水镜先生可是您的老师?”
成去非透过铜镜回望着她,忽笑道:“琬宁, 你真聪明。”琬宁细细为他一下下梳着,抿唇笑道:“大公子很高兴, 我从未见大公子这样。”
“有你为我梳发, 我也很高兴。”他在她放下木梳后, 回过头来握住琬宁的手,微微一笑,琬宁心中直撞,忙替他整理衣裳借机掩饰了。
她双手在他胸前稍稍逗留片刻,温柔抚平几下,低声道:“大公子快去迎接先生罢。”成去非无声颔首,大步迈了出来。
琬宁在窗前望着他远去,思想着他方才那句话,嘴角渐渐牵出一抹笑,将那木梳紧紧握在了掌间。
晚风徐徐地吹,白日里的燥意已消散殆尽,成府门前向来清扫地一尘不染,成去非此刻亦是一尘不染端端正正立于阶下。福伯已得了消息,知道大公子的恩师难得第一次造访,本欲安排人一字排开相候,被成去非拒绝,府里上下皆清楚大公子行事向来独断难以捉摸,遂也作罢,一时间府前独他一人孤零零立在那,纹风不动,神情庄重。
待清脆的铃铛声摇入耳,辘辘有声的毛驴板车也出现在视线尽头,赶车人乃吴冷西,那车上则坐一须发皆白老者正是水镜先生,成去非一颗心便将将跳得紧,等板车近了,吴冷西吁停毛驴,成去非上前跨了两步,以手触额,稽首跪拜道:
“学生成去非恭迎老师。”
行礼有时,成去非方缓缓起身,迎上水镜先生投来的殷殷目光,才发觉老师竟已苍老如斯,满面沟壑,雪鬓霜鬟,唯有那双眼睛依然迸发着他熟悉的光芒,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吴冷西不敢自作主张,走到成去非身畔低声道:“老师的双腿已久病不能行路。”成去非一惊,心中好一阵苦涩,随即上前躬身道:“学生背老师进去。”
说着放低腰身由吴冷西帮扶,将水镜先生背起,待老师上身的刹那,竟只像是一稚童重量,成去非眼角忽就湿润,忍了忍,同吴冷西一道入了府,一路家仆难免暗自称奇,却不敢过分探询,默默退至两侧只管见礼。
成去非进到阁内,安置好水镜先生于榻上坐定,方趋前跪坐在那榻下,心中甚是难过:“老师腿疾,学生竟半点不知,倘早日来建康,也好寻名医调养,不至严重如此……”水镜一直在打量他这经年里的变化,只觉眼前弟子如今气度独可用《诗》里“崧高维岳,骏极于天”比拟,遂微微笑道:“老则病生,不过自然之道,伯渊不要往心里去。”
“老师可是下榻在师哥那里?”成去非问道,“学生有失远迎,心中实在有愧。”恰逢婢子过来奉茶,成去非忙起身接过亲自侍奉,待水镜饮了,又将崭新的帕子递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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