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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事情老太太也有份参与,所以见韩氏哭爷爷告奶奶的, 心里未免尴尬, 脸上却还装作安抚道:“这事你也不能怨你大嫂, 当初也是你自己说的,你们在外头遇见了沈少帅,这又不是什么大事,难得你应承了,难道你嫂子跟你抢不成?”
冯氏素因老太太偏心二房心里不舒坦, 如今见她故意和稀泥, 心下倒是感激她几分, 又瞧着韩氏少不得在老太太跟前一番抢白,便索性起身道:“丫头们大约也下学了, 我去看看,让厨房给她们备一些点心。”
老太太使了眼色让冯氏离开,韩氏还站在那边压眼角:“我初来乍到的, 门还没摸清楚呢, 让我出这样一个丑, 老太太您要替我做主。”
老太太听了眉心直皱,拍着脑门想了想道:“月底城隍庙有庙会,你带孩子们逛逛, 这大上海的庙会,你们可没见过的, 到时候出去玩两天, 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记着这些不打紧的事情做什么?”好在她还有几个私房银子,还是花钱消灾容易。
虽说许妙芸一心想把沈韬的事情给忘了,但看见了那张报纸,心里到底还是有些难受的,下了学便躲在屋子里不出来。
梳妆台上还放着那本《圣经》,最近她常闲来无事翻翻。那照片却是已经被她压倒了抽屉的最底下,再也没有拿出来看过。
午后冬日的阳光从窗台上照进来,将稀疏的树枝影子印到游廊下,两只金丝雀叽叽喳喳的叫着,许妙芸叹了一口气,听见正房那边有人叫她。
“小姐……杨小姐给您来了电话。”
杨月前两天也跟自己通过电话,问她圣诞节去不去女校参加晚宴。女校搞得是假面晚会,每个人带一个面具进去,各自看不清容貌,最讲究的就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遇到自己的缘分。
许妙芸现在哪有什么心思想这些,肯定是一口就回绝了。
她去正房那边接电话,口气中颇带着几分颓废。杨月一听她的声音便觉得不对劲,问她道:“我正要告诉你一件事呢,不过听你这口气,难不成你已经知道了?”
许妙芸故意否认道:“我知道什么了?也没什么事情值得我知道的。”
“你怎么这样呢?”
杨月虽然替许妙芸可惜,但她现在是接受过新思想的女性,对这些儿女私情似乎看得并不重,只开口道:“我前两天看到一本外国诗集,那里有几句诗写的特别好,要不要说给你听听?”
许妙芸没什么兴趣,但还是敷衍道:“那你说说看。”
杨月清了清嗓子,在电话那头吟诵了起来:“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这是法国诗人雪莱的诗句,许妙芸前世也看过,那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触,只觉得大约是那诗人在说大话罢了,在许妙芸看来,这世上最重要的固然不是爱情,但也不是生命,更不是自由。她最看重亲情,更沉溺于儿女亲情之中,她做不出为了自由抛弃一切的事情。
“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你和邱医生怎样了?”
现在是提倡自由恋爱的时期,许妙芸也不怕杨月生气,直接同她提起邱维安来。
“哎……上次过生日的事情,他道歉了,其实那天他也在百乐门,后来……我就原谅他了……”杨月说着,发出清甜的笑声,又问许妙芸道:“你说,女校的圣诞晚会,我要不要邀请他一起参加?”
“你问问呗,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肯定也有别的应酬,若是专程为了我过来,我会不好意思的。”杨月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其实很盼着邱维安能去,接着道:“那我试试?”
“杨大小姐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忸忸怩怩的了?不是说了爱情不是最重要的吗?”许妙芸故意取笑她道。
杨月哼了一声,笑了起来:“我本来是打电话来安慰你的,没想到反过来让你说我一通,既然这样……那大概你也不需要我的安慰了?”
“安慰什么呀……”许妙芸淡淡的开口,两世纠缠,她原本早该心如止水的,确还是没有守住,怪不了别人,“其实我和沈韬也没有什么,只是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而已……”
她的声音小小的,仿佛是说给杨月听,又仿佛是在说服自己,末了又道:“他是督军府的少帅,确实跟曹小姐很相配。”
杨月却道:“你不知道那曹小姐,听说在北平念书的时候很开放的,好多报纸都登过她的小道消息……”
报纸上登的事情,真真假假谁又能说的清楚呢?就像沈韬以前说的,他同意让报纸登的,报纸才敢登出来,看来这一次,他和曹小姐的婚事,他也是同意的了。
挂掉杨月的电话,许妙芸在沙发上靠了一会儿。她分明告诉自己不要把这事情放在心上,可这种难过的情绪,却还是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让她无法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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