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七章 三十五之零落(2 / 2)
江冽尘却未显出多少欢喜,道:“不必,本座想自己考虑试试,如若到时不通,再请你做解。”玄霜冷哼道:“你客气了。以你的能耐,哪有不通之理?喂,最近你在忙些什么,江湖上没再听到过你的传闻啊?打死我也不相信,你会金盆洗手。”
江冽尘道:“那是因你关在牢中,耳目闭塞之故。不过本座近日的确有些俗务繁忙,同李亦杰的游戏,实在令人乐此不疲。”
玄霜道:“有什么好乐?你每报复他一分,能让心里的恨意减轻一分么?我看倒是愈发加重你的心结。你几时也变得这般没出息了?唯有穷途末路的无能者,无力扭转颓势,才会有劫持人质一说,你竟要向他们看齐?要想复仇、克敌、争天下,你就不能节省下时间,多去做些更有意义之事?”刚才一提及南宫雪,指向太过鲜明。连玄霜心下也是一惊,当即将话题岔开。
江冽尘却似全未留心到他无意中的破绽,淡淡道:“有意义之事,好啊,本座身边正缺个参谋。你倒来给我说说,什么才是更有意义之事?”
玄霜吞了吞口水,此事真要讲明,倒也不易,何况自己又并非真心站在他一边,含糊道:“我也不知道。总之,不该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任何计划,都该有策略、有方向的付诸实施。”
同时心里也在暗暗盘算,自己想杀他报仇,拜他为师正是计划中至关要紧的一环。然而如在半途即见败象,究竟该如何挽救?还是全盘推翻?不论如何,他对于自己最初设计的游戏,早已厌倦透顶。两人名为师徒,为何暗地里非要有那许多勾心斗角?
江冽尘对他一言默然半晌,道:“话是不错。但这当今天下,本座虽曾四处征伐,攻城陷地,引得无数人伏首乞降,但到目前为止,却始终未达到四海归一之境。你知道这是何故?”接着犹如自问自答,续道:“今日顺服,明日忤逆,却有何用?穷天下之广,本座无法处处兼顾。攻打下的城池,便应委派一人留守治理,方能使万民归心,尽皆臣服……”
玄霜道:“是啊,当初你亲手覆亡祭影教,如今尝到恶果了吧?凭你神力滔天,世间无敌,一个光杆司令,也做不成真正的统尊。”江冽尘冷哼道:“往日教中尽是一群饭桶,都死光也没什么稀罕。见本座势力强横,甘愿归附者,人数想必不少。只是从前,我未曾给过他们机会罢了。屠戮立威,成效已然足够,他日肯投降者,便可入我麾下。只是寻常喽啰尚可使得,城主一席——”
玄霜接口道:“假如资质愚钝,对你固无威胁,就怕镇压不住城中乱民。一朝起义,束手就缚,大好城池亡于他手。但如才能超绝,其久不甘处于人后,必生反意。若是给他联合了各地城主,齐来造反,那岂不等于又要将到手的基业重整一番?似此循环,哪有穷尽?何况忠心与否,绝不是一朝一夕所能知觉。如他有意隐藏,或许过得十年数载,在他自以为时机未到前,仍可对你恭良顺服,主子的戒心却早已放下了。即使上述皆可不论,人享奢华已久,必生懈怠。因此守城之人,还须经相当一番调教才成……依我看来,若是另置一位副城主,叫两人相互督促,谁也不敢轻忽,本来甚好,就怕矛盾一触即发,两人间你争我夺,更成新一轮导火线……”
玄霜往日研读史书,对于历代朝廷兴衰,也颇有些心得。亡国之祸,大多不外乎此类事端。实则并非君主本身昏庸,而是他所处环境、及身旁小人为图取利,大献谗言所致。对于登基后诸王如何分配,也曾令他大伤脑筋。本道自己在前人之上,定能有所突破,想到个尽善尽美的法子,以保国家长治久安。
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如今听江冽尘提及,与以往旧题大有相类,情不自禁的将困扰已久的主张全说了出来,全忘了自誓不向他献一计之念。待得醒转,却已来不及了。
江冽尘沉吟道:“嗯,有道是外敌好御,家贼难防。本座不愿要下属跟从,也正因不愿给人从内部滋扰。宁可天下百姓,都来做我的敌人……”
玄霜心里突地一紧,不知他话里是否另有所指,自己名义上是他徒弟,此番前来,却是为搭救他敌人的妻子,算不算家贼?难道一切已给他知觉?江冽尘却不再提及,道:“此类麻烦,往日诚然令本座困扰不堪。但从现在开始,不一样了,因为我有了你这样的助手。”
玄霜一怔,道:“我?我几时成了……”江冽尘道:“情势既已有变,你暂时就不要回皇宫了,不过是一个令人厌弃,可悲的阶下囚。你还梦想着皇帝封你当太子?且随本座拿下整个世间,再凯旋而归,做你的君王如何?我可以担保,只要你一切听我吩咐,最终必将如愿以偿。”
玄霜心道:“好大的口气!”从前两人往来,还只局限于暗地私交。即使外界传得风风雨雨,称七煞圣君另收了个小娃娃徒弟,毕竟无人得知他的真实身份,一切尚有法遮掩。难道时至今日,真要正式捅破这一层窗户纸,公然以“天下第一祸世魔头之徒”的旗号见人?
江冽尘似有蛊惑人心之能,短短数月,他就已觉出自己的转变,甚至连最终的目标都不再坚守。一旦跟了他去,是否会一步步,真正堕落而入深渊地底?受尽世人唾弃,谁也不会懂得他的苦楚。即使最后真能杀他,在旁人眼中,也不过是个弑师篡权,野心勃勃的逆徒而已。与卧薪尝胆,舍己为公的救世英雄再扯不上半点干系,谁又能另为他平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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