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第二百一十六章 铸成塔 议亲事(1 / 2)
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不足40%,需要等24小时才有看到最新章节路上没有人,龙池大摇大摆地翻墙进入八门寨经营的客栈。
客栈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她把客栈的房间都翻了一遍, 没找到一个客人,房间里也有没行李。
那些常驻客栈买赃物做转手买卖的人都不见了。她暗自奇怪:劫了七重楼不需要销赃吗?
既然劫七重楼的消传已经传开,照理说该有很多人奔着七重楼的赃物来才对。
忽然, 她的脑海中灵光一闪, 顿时明白过来, 低骂声:“笨, 肯定是都赶到八门寨等着去买货去了。”再加上八门寨劫七重楼死了那么多人,损失惨重,肯定是需要援手的。
人都走完了, 龙池没必要再在八门坊逗留,她刚要折回去, 一转身就见到一个瘦竹竿似的老头悄无声息地站在她的身后。
这老头的一只眼窝深陷下去, 另一只眼睛微微眯起,眼中隐约泛着幽幽绿光。他的脸上沟壑密布, 大大小小的伤疤不计其数, 使得脸都变了形。大概是上了年岁, 又或者是身体不好, 他的腰略微有些弯,背也有些驼, 身上还有种很不好闻的腐朽味道。这味道, 龙池非常熟悉, 那就是尸臭味。
身后乍然出现一个人,着实把龙池吓了一大跳,反应过来后,皮笑肉不笑地喊了声:“九爷好。”
朱明龙,朱掌柜,八门寨十大高手,他排第九,于是又有人称他为朱九爷。据说朱九爷年轻时长得非常俊,家境殷实,有一个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未婚妻。眼看就要成亲,未婚妻被同城一户更有权势的人家抢走,未婚妻是个性子烈的,一头撞死在那家人门前的石狮子上。朱明龙气不过,打上门去,反被对方挖了一只眼睛,打断了腿。朱明龙拖着一身伤来到八门坊,在镇子外的乱葬岗住下了。乱葬岗有个怪老头,龙池小时候还见过他一回,至今印象深刻。她从那时候才知道,世上不仅有死后修鬼道的,还有生前就开始修鬼道的。她对那怪老头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一具将死的身体装着一只可怕的鬼。朱明龙拜了怪老头当师傅,本事越来越厉害,面貌越来越丑陋,身上的尸臭味也越来越重,据说他们是靠吃鬼修行,吃鬼吃成这样的。修行鬼道的,什么时候尸解,什么时候修行大成。龙池的理解就是他们什么时候死,什么时候变得更厉害。
朱明龙只剩下左眼,他那只眼睛的眼皮微抬,上下打量眼龙池,缓缓转身,慢悠悠地往外走。
龙池乖乖地跟在朱明龙的身后,似笑非笑似真似假地说:“九爷,大家都在传滩涂村是块风水宝地有龙脉,我听说那也利于你们鬼道修行……”
朱明龙的眼皮又抬了抬,问:“怎么?你师父找到真龙了?”
龙池笑着反问:“滩涂村有真龙?”
朱明龙的手背在身后,继续慢慢悠悠地往外走。
龙池跟在朱明九的身后到了客栈的大门口,抬手说:“九爷,您留步。”大大方方地出了门,一溜烟跑了。
伙计在门口探头看了眼,恭敬地说道:“九爷,咱们是不是该给她点教训?”这丫头,他们一个没注意,她就钻到八门坊来捣乱。她这次来了,他们兄弟几个又得把里里外外仔细搜寻检查遍,以免她又搞出什么事情来。
伙计说完,就见朱九爷幽幽地扫他一眼,当即低下了头。
朱九爷脸上的肌肉抖了抖,拖着腐败的身子,慢悠悠地朝客栈里走去。
龙池出了八门坊,赶回滩涂村,回家取了盛水的大葫芦和煮茶的工具,到葫芦井打满一葫芦水,一路飞奔地赶往小山峰。
她这一趟来回已到正午时分,头顶的太阳正烈,林子里的知了吵翻了天。
王二狗和铁匠铺的王铁,躲在山峰下的树荫下,身旁堆了十几个拳头大小的土瓜,他俩边嚼着土瓜边聊天,王二狗正在吹牛:“一般人进到这山里只有饿死的份,我在这山里,到哪都能找到吃的。怎么样?这野土瓜甜吧……”
小山峰上没有树荫,只有岩石和被大伙儿踩得不成样子的狗尾巴草。
太平观的那群年轻道士被晒得脸上都冒出了油,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脖子直往下淌。
她师父三途道长和太平观的观主玉玑道长并排站在山崖边上,似在低声讨论什么。两人后背的道袍都被汗水湿透了,贴在皮肤上,露出结实的肌肉轮廓。
玉璇道长折了根枝叶茂盛的树枝插在岩石旁,她斜靠在岩石上,坐在被树枝撑起的那点树荫下,一块丝质手帕盖在脸上,右手正拿着片巴掌大的叶子当扇子扇风。
其他人聚在一起盯着江面,似在议论什么,一个个的神情都非常凝重。他们的衣服也都被汗水湿透,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淌。黎唐先生更是热得卷起了衣袖,手里的羽毛扇不停地挥动着扇风。北堂未济站在他旁边,蹭点凉意,但从他那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头发看出,这点凉意似乎并不管用。
龙池挤过去,朝江面上望去。
正午的阳光最盛,七重楼的阴气也受到压制,没再覆盖住整段江面。
七重楼自宝顶以下,仍被阴气笼罩着。阳光下,宝顶上的琉璃瓦折射出熠熠光芒,更有一圈圈彩虹般的七彩光晕不断地朝着周围散开,如透明的彩纱笼罩住七重楼。光晕内,是翻滚的阴雾,光晕外,则是灼热的阳光,有阴雾从光晕里渗出来,当场被晒得一干二净。
七重楼离岸边已经很近了,它的一侧被许多纤绳挂住,纤绳绷得笔直,因为相隔太远,她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制成的纤绳,但能把这么大的船拉住,想必应该是金属链子类的东西。那纤绳直通江岸,江岸上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距离远,人又多,使得他们看起来像小蚂蚁。他们喊着整齐的拉纤号子,即使隔着一大段江面,都能听到他们的号子声。不用想也知道,八门寨的那帮水匪正在把七重楼往岸上拽。
此刻的八门寨几乎看不出原来的形状,江面上飘满了烂船木板和残核,船板间还夹杂有许多尸体。八面龙王那三层楼高的楼船不见了,龙池眼尖,一眼找到了楼船的桅杆。那桅杆从江里支出来,呈倾斜状,正压在江面上飘着的一大堆烂船木头上。她不知道沉了多少船又被打坏了多少船,以至于从江岸到江面的这一段都堆满了碎木头,湍急的水流都没能把这些冲走。这截江面往下,像放排似的,到处都是烂船木头。
这么多烂船木板和残骸冲下去,最终都会汇聚到尸滩子上,很可能会把尸滩子那截江面堵上,她还得清理江面疏通水道。八门寨死了这么多人,那么多尸体冲下去,她要捞尸体埋尸体,还得去这些烂船木头里刨。
龙池想到自己要干的活,顿时没了看热闹的兴致,垂头丧气地去到玉璇道长身边。
玉璇道长很是可怜的模样,活像一条被扔上岸快渴死的鱼。
她把背篓解下来,将里面的东西给了玉璇道长,然后埋头刨坑,给想喝茶的玉璇道长刨土灶升火煮茶。她刚刨好坑就见玉璇道长已经把大葫芦里的水倒进茶盏中,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一口气把满满一盏水喝个底朝天,看起来真像是快渴死了。仙风道骨什么的,这会儿全喂了太阳。
龙池估计,她如果这会儿在玉璇道长身旁升堆火煮茶,玉璇道长能把她踹到江里去。她抬头看看头顶上空,万里晴空,连点云都没有。
她从小住在江边,顿时觉察出其中的异样。太热了!又干又热,像要把人烤干。守着大江,即使是在盛夏时节,也会有江风,吹来的江风中带着水汽,稍微有点遮阴的地方,都不会感觉到热,即使是在烈日下,最多是感觉到晒,而不是热。
他是个弃儿,被装在木盆里顺着江水飘下来,被村民们拣到送到村长家。他的后背有个恶鬼印记,不知道是什么,村民们说他是恶鬼投胎,没有谁敢收养他,还有人说要溺死他,又有人说要把他放回木盆里,让他顺着江流飘下去。三途道长把他抱到王伯家。王伯的一条腿瘸了,眼也瞎了,一家老小全死光了,就只剩下他,都说他命硬,克六亲。
王伯收留了他,给他起了个名字,叫二狗子。
他没认王伯当爹,一直喊他老伯,但王伯一直把他亲儿子看待。八岁那年,王伯病死,他又成为孤儿,没谁愿意收养他,村民们像躲瘟神一样躲着他,村子里的小孩欺负他。三途道长教他防身功夫,每个月给他些银子过活,让他和小池子一起识字念书,教他做人的道理。
三途道长说他背后的恶鬼印是有来历的,他不便出手替他解除封印,也不便收他为徒,只能教他点外门功夫防身,还告诉他,不管他身后背负的是修罗、是修鬼还是神佛,只要心术正,行事无愧于天地,旁人的闲言碎雨不过的耳旁风,英雄不论出身,堂堂七尺男儿,当顶天立地。
他身负恶鬼,受村民们唾弃,他不自卑,也不怨恨他们。三途道长说,他和他们不一样,他不是寻常人,不是凡人,当明白作为凡俗村民对于他的态度皆来自于他们的无知和畏惧。
与常人不同,不必自卑,那代表着不平凡。
作为七尺男儿,不可有傲气,当有傲骨,当有容人之量,当有对弱者的悲悯之心,当有对恶者的无畏之心……
三途道长养过他,教过他,虽然从来没有收他为徒,但在他的心里,他一直当他是师父。
王二狗仔仔细细地把三途道长的骨灰收殓装进骨灰坛,他担心有遗漏,害得三途师父的骨灰不全,连衣服都叠好装进了骨灰坛里。他仔细地盖好盖子,把骨灰坛交给龙池,说:“小池子,节哀。”顿了下,又说:“你如果难受,就哭出来吧。”
龙池是真的想哭。这么大一个村,就死得只剩下他和王二狗两个人。
但是,她哭不出来,也不觉得哭有什么用。
她站起身,抱起师父的骨灰坛,走了两步,对王二狗说:“多找些骨灰坛来,我们把村民们埋了。”
王二狗应了声:“好。”起身去操办,到镇上买香烛纸钱和骨灰坛等用品。
他见龙池还有心情操心村民们的后事,三途道长的大仇也没有报,知道龙池不会想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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