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第一百零七章(1 / 2)

加入书签

小道清幽。

韩青垂眼看着王昉, 待过了许久才开口说道:“你想让我替你去找二十多年前杜席方的卷宗?”

他的声音很平静…

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只是眉眼却有些微的皱起, 似是不解。

“是…”

王昉袖下的手紧攥着,她想知晓当年杜席方的事究竟是不是祖父错判了,如今韩青正任大理寺卿,若是想找当年的卷宗并不算难…她与韩青的接触并不算多, 却也知晓他为人素来沉稳、谨慎,偏偏这些事涉及到王家秘辛,她一时之间也不好诉说。

她思及此却还是开了口:“我想知晓当年杜席方的事可有错判的可能?”

王昉的声音在这夜色中亦很轻, 这话一落便又跟着一句, 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请表姐夫见谅,其中缘故我暂不能与您说。”

“无妨。”

韩青淡淡开了口, 跟着口中是言一句:“不必找卷宗,你想知道的我可以直接与你说。”

他任大理寺卿已有半年余, 这天下卷宗的确有不少, 只是二十多年前杜席方这样的案子却只有这样一桩…因此他初初任职之后便把当年的卷宗翻出来细细看了一番, 当年受理此事的除去当时的大理寺卿王珩王老太爷,另外两位便是刑部的李尚书还有都察院的徐御史。

如今王老太爷已故去,李尚书也已辞官归园…

唯有徐御史尚还任一官半职。

韩青与这位徐御史有些忘年交的关系, 当日为了这桩案子他还曾去问过这位徐御史。

只是…

韩青依旧垂眼看着王昉, 心下有些许疑惑, 眼前这个尚未及笈的小丫头怎么会关心起这一桩二十多年前的案子?不过他想起先前王昉所言, 可见是有难言之隐…此事虽然视为重案, 可到底也过去了这么多年, 倒也不是不可与之提起。

因此他也只是想了片刻,便开口说道:“当年之事由三司会审,再由昭武帝裁决…罪证确凿,不可能断错。”

韩青这话一落…

王昉便松了一口气,连带着袖下的手也松开了几分。她不是不相信祖父的为人,虽然祖父仙逝之时她年纪还小,他的身影在她的脑海中也早已模糊了不少。可王昉还记得祖父曾说过“生而为人,需得先断其心,再断天下案”。

能说出这样话的人,绝对不可能会容忍自己的手上会有冤假错案的发生。

她只是入局者迷了。

王昉只觉得先前攥着的手心早已冒了不少汗,如今汗涔涔得贴在手心甚是难耐,可她的心下却是放松的。她朝韩青屈膝一礼,就连声音也松快了不少,口中是言:“多谢表姐夫告知。”

韩青的面色依旧寡淡,闻言也只是摇了摇头便转身往前走去…

程瑛正在不远处等他,见韩青过来便笑着侧头朝他看去,面上带着笑意,就连声音也很是温和:“好了?”

“嗯…”

韩青看着月色下的程瑛,眉眼之间止不住也泛开几许笑意。

他快步朝人走去,而后便接过了程瑛手中的孩子,另一只手却是拉着程瑛的手不急不慢得往前走去。小儿许是感受到了与先前不一样的怀抱,这会便睁着一双圆碌碌的眼睛朝韩青看去,攥成小拳头的手便去抓韩青头上的乌纱。

程瑛见此便轻轻笑了起来,她任由韩青抓着她的手,一面是轻声哄着儿子:“乖,不闹爹爹。”

韩青闻言却也只是笑说一句:“没事。”

此时的韩青哪里还有平日的模样?其实高门士族素来有“抱孙不抱儿”的说法,韩家在苏州很有威望,自然也有这样的说法…旁人瞧着韩青只觉得他端肃非常,自是惯会遵守这些。

其实不然…

当日程瑛难产之际他还曾闯过血房之地。

彼时还是在程家,就连心疼程瑛的张老夫人和孔氏都被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便急急去拦,韩青如今正任高位,哪里能去这样的地方?

可韩青当日却只是说了一句话:“若是我连妻儿都护不得,便要这规矩又有何用?”

说完这话他便施施然走进了血房,他模样清平,却不知吓煞了多少人。直到小儿啼哭韩青抱着他再出来的时候,众人才发现他往日的沉稳尽数不见,衣衫凌乱、容色煞白,仿佛也与程瑛一般跨过了一次鬼门关。

王昉由琥珀扶着走了也往前看去。

清冷的月色铺在地上,把人的身影拉得很长,程瑛等人转进另一条小道已看不见了。

琥珀却还是看着前方的小道,口中不免有几分钦羡:“若不是亲眼所见,哪里能想到这位素来沉默寡言的韩大人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柔情模样?”

王昉闻言眉眼也化开一道柔和的笑意,这世间之情,当真是各有百态。

这样的人生,真好啊…

而这一份好,只有当你遇见了对的那个人的时候才会出现。

月色依旧清冷,可王昉却并不觉得冷,许是见到了这样一份感情,使得她心下也止不住生了几分暖意…她仰了头看着那弯明月,不禁意得却是想起了那个时常穿一身玄裳的男人,也不知他的身子如何了。

王昉等送完人便又回到了千秋斋…

这阵子傅老夫人惯来爱打叶子牌,王昉过去的时候傅老夫人正拉着王媛、王蕙、傅如雪打着,瞧见她过来便笑着说道:“走了?”

“嗯…”

王昉点了点头,而后便坐到了傅老夫人的身后看着她们打牌。

今儿个夜里傅老夫人的手气倒是不错,连着赢了好几把,不过她到底年纪大了打了几轮下来也有些累了…而先前赢来的钱她自然也重新分给了几个丫头,凭着还多搭了些值钱东西。

她这个年纪要的并不多——

所想的也不过是家人团圆、阖家欢乐,热热闹闹得就好。

王昉看着傅老夫人面上的高兴,心下止不住便又一叹…她和半夏服侍傅老夫人睡下,才由琥珀扶着回到了有容斋。

此时夜色已深,珊瑚打了帘子刚想说话…

王昉便已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这股子味道她和琥珀都不陌生,一时之间便变了脸色。

珊瑚见此便轻声说道:“主子,是流光回来了…她受了些伤,奴已替她简单得擦拭过了。”

王昉点了点头,她径直往里走去…

流光原本坐在圆墩上,见王昉进来刚要请安便被她伸手拦住了。

王昉握着流光的手让她坐了回去,待细细看过一回,见她只是在肩胛之处伤了些,都不是要害之地才松了口气,口中却还是跟着一句:“怎么受伤了?”

“秦邢会些武功,奴与他交手的时候一时未察便被伤到了…”流光待说完这话,便又跟着一句:“不过他也没占到什么好,我与寒星已把他绑了此时正关在秋胡同的那间宅子里,这会正由覃娘与寒星看管着。”

她说到这是些微停了一瞬,才又道:“除了他之外,奴还见到了秋娘,此时正一并关着。”

这回秦邢出门,王昉便猜想保不准是与秋娘有关,只不过她也不敢确定…如今听流光这话,又知两人如今都已被关了起来,她心下才松了一口气。

她看了看窗外,夜色已深,此时若想出门却也不难。

只是…

流光到底受了些伤,若此时去只怕会牵扯到伤处。王昉想了一瞬便开口说道:“你且先好生歇息一晚,待明日我们再一道去。”

流光闻言便站起身朝王昉拱手一礼,跟着便往外退去…因着她身子尚还不好,索性便由珊瑚领着她下去了。好在有容斋房间不少,流光素来是与寒星一道住,旁人也不会发现什么。

等流光退下…

琥珀便倒了一盏热茶递予王昉,口中是跟着一句:“如今抓到了秦邢与秋娘,拂柳斋那处怕也该坐不住了。”

王昉接过茶盏,热意从茶壁传来贴在手心…闻言她的唇边是泛开一抹嘲讽的笑意:“也是她坐不住的时候了。”

琥珀坐在一旁的脚凳上,她取过美人锤轻轻替王昉敲起了腿,便又问了一句:“那看着拂柳斋的人呢?”

“撤回来吧…”

王佩的确坐不住了。

原本她与秦邢曾约定等他回来之后便会在那株桃树下放上消息,可今儿个她遣丫头去了几回都未曾瞧见有什么消息…可见秦邢还未回来。

一天一夜,再多的事也该做完了,那么秦邢他到底去哪了?

拂柳斋中灯火通明…

王佩在屋子里焦急得踱着步子。

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焦灼的时候了,她素来聪慧,而后又有秦邢的帮忙,这些年王家人她是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除去上回珍珠之事、杜姨娘之死让她一时之间生了几分慌乱,可这份慌乱也不过是因为她怕秦邢就此不再帮她。

好在杜姨娘临死前曾嘱托秦邢要好生照顾于她…

因此即便秦邢心中怨她,却还是在帮她,从未舍弃过她。

有了秦邢的帮忙,许多事就变得容易起来了…他虽是西院的管家,实则却是王允的幕僚兼心腹。旁人千万句都不抵用的话,只要经由秦邢一说保准管用。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