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敌意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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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四九天, 北京城已经冷的如同一座冰城。走在宫廷长廊下, 呼出的热气瞬间呈现白雾色。

但即便如此,也没有影响到汪直如桃花漫天纷飞一样的气场。

汪直步履徐徐,拂尘搭于臂端, 一步一妖娆的往凤藻宫而去。他生的白皙秀丽,五官找不出一丝的瑕疵。奈何又是身形高大, 体格健硕, 整个人如同天神用刀斧金雕细琢而成。没有阉人身上的阴柔之气,也无男子的狂燥粗俗,单是看着他这个人,也是视觉上的享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就是形容他这样的容色。

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人常年笑脸待人,遇事说话都是慢条斯理。怎么比方好呢?就好比是火烧眉毛了, 他还能气定神闲的坐着品茶。明明站在皇权争纷的位置上, 偏偏是做了一个活神仙。

内阁张首辅不知多少次被他气的闷咳不止, 但汪直却是一脸茫然,笑眯眯的看着他, “张大人呐, 杂家又干什么了?你这般动怒作何?杂家也很委屈的!”

张首辅是老奸巨猾, 玩弄权势的高手, 每次遇到汪直,除了蹙眉无视他之外,已经没有其他法子了。

这厢,汪厂公步履飘然的行至凤藻宫门口,先对守门宫女眨了眨眼,羞的众宫女纷纷面红耳赤。

众人皆知汪长公在宫外养了老相好,而且待人十年如一日,比那些正常的男子痴情百倍。汪厂公性子好,相貌更是一等一的俊美,加之手上权势骇人,深得帝王宠信。故此,汪直在宫女心目中极有份量。

调戏完大小宫女之后,汪直还不忘顾贵妃身边的老嬷嬷,“嬷嬷啊,你这肤色不甚良好,杂家那里有几盒新制出来的胭脂,改日让中公给你送过来。”

老嬷嬷也才三十出头,未曾被放出宫,一直在顾贵妃身边伺候着,更不知男女□□为何物,却是被汪直给哄的掩面偷笑。

待汪直进入内殿,对上顾贵妃一张阴恻恻的脸时,他笑着翘起了兰花指,“哎呦,娘娘啊,这又是谁惹着您不悦了?您千金之躯,莫要和一群孩子置气。”

汪直十六岁起就成了御前红人,如今十个年头过去了,地位依旧坚定不倒。

顾贵妃广袖一挥,让内殿的立侍都退了出去,鼻音出气道,“哼!一群孩子?太子那个窝囊废岂会想出捐赠银两的妙计?是他身边的人所为吧?汪直,你告诉本宫,是不是新科的状元在背后出谋划策?”

顾贵妃将矛头直接指向了崔洛。要知道帝王一直都想办了那几个权臣,却是找不到机会与下手的途径,这一次虽只是借着捐赠的借口试了一下水,但帝王心中已经基本清楚朝廷大臣的家底。这无疑触了帝王的逆鳞。太/祖皇帝是乞丐起家,历代皇帝对贪/墨都是深恶痛觉。这次太子献策,令帝王大为赞赏,还称其有‘治国之才’,这意味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顾贵妃言罢,一个狠绝的眼神射了过来。

凤藻宫内殿常年燃着浓烈的紫藤香。

汪直嗅了嗅鼻,“杂家怎会知道?不过,崔洛小儿胆小如鼠,怎会有那个胆子得罪朝廷大臣?娘娘怕是想多了。”

顾贵妃也觉得奇怪,新科状元已经够惹眼了,崔洛若是这次在皇上面前立功,前途不可限量,真要是她所为,不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有。

而且,崔洛是太子的侍读,她应该知道得罪了朝中诸臣,对太子登基没有任何好处。

顾贵妃暂时相信了汪直的话。但她却万万没想到,崔洛此举正是不欲让朝中大臣支持太子,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太子!

皇帝一人念着宣德皇后并不能保证太子将来一定无忧。只有没有竞争力的太子,才不会被众多皇子过早盯上。

汪直可能被紫藤香呛到了,捏着高挺的鼻梁,道:“娘娘,您岁数也不小了,不宜动怒。皇上那边还要伺候着,若没旁的事,杂家先回去了。”

他转身就走,甩拂尘的动作干净利索,还有些傲然。

顾贵妃看着他离开,在他背后道:“师弟啊,你要是还想做回男人,就给我好好办事!否则,这辈子也别想拿到解药!”

汪直止了步,那张近乎完美的侧脸对着顾贵妃,又翘着兰花指对着她,道:“师姐放心,我可是做梦都想变回男人呢,岂能违背师姐的意思?!不说了,我走了。”

他嘴上虽这么说,但临走之前的态度却是无比的轻视。这让顾贵妃又腾起了一股愠怒。若非汪直被她拿捏着把柄,她恐怕根本使唤不了他吧!

这厢,汪直笑眯眯的从内殿走出来,就看见顾长青大步而来,他当即笑道:“呀!这不是顾大人么?听闻顾大人又升官了?怎么不通知杂家一声?杂家也好备礼祝贺。”顾长青已是锦衣卫指挥使,兼正留守都督指挥使,是专门管理京城治安的将军,掌京城兵马数万,可谓地位飙升,人人见而畏之。

顾长青面色不佳,万年不变的冷硬表情,道:“不必了。”

寥寥几字,便如风一般,与汪直擦肩而过。

这时,汪直那双泛着笑意的桃花眼却突然冷了下来,目睹着顾长青跨入内殿,便转身扬长而去。

顾长青步入内殿,行礼道:“姑母,您找我?”

顾贵妃揉着眉心,悠悠睁开眼,长而密的睫毛之下,那双眼睛美的不像真人,宛若诱惑纣王的妲己。

顾长青一抬头就看见这一幕,不由得蹙起了眉。顾贵妃入宫之前的样子,他记得不是很清楚,那年他还年幼,但在他的印象当中,姑母是温婉清丽的女子,美则美,但不艳。

虽然顾贵妃的相貌依旧没有变化,可顾长青却总觉得她不再是那个抱着他读诗的姑母了。

宫廷内闱很容易改变一个人,这一点顾长青是很清楚。

没有一点手段的女子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可否认,顾长青希望顾贵妃变得强大,如此以来,对她自己,对顾家都是有利的。

“你与崔洛是表亲,她算是自己人了。长青,你可有把握说服她日后拥护三殿下?”顾贵妃慵懒道。

顾长青闻言后神色未变,只是垂于官袍两侧手微有动作,但也是不易察觉,“我试试看,只是崔洛无过是个文人,她年纪还小,不懂朝堂之事。”

顾贵妃身子渐渐坐正,眸色晦暗不明,“是么?呵呵.......年轻才更有可塑性。你父亲腿疾又犯,你将来肩头的担子只会更重,多一个人帮你,你也能少一份压力。长青,你一定要学会利用身边的人,让他们心情甘愿的为你做事,明白么?”

顾长青依旧是那个表情,应道:“是!”

内殿香气迷人,虽是深冬,依旧暖如三月,顾长青却一刻也呆不下去了。顾贵妃重新依在软塌上小憩时,顾长青便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外面天色灰茫,远处的浮云如层层浪潮,遮住了东起的旭日,大约又要下雪了。

崔洛从文华堂出来,就看见顾长青身形如松柏一样站在石牌下,他腰上跨着长刀,单手捧着一只小暖炉。

崔洛左顾右盼,确信顾长青是在等她,这才走了过来,“表哥?”那日大婚,顾长青不辞而别,崔洛已经很长时日没有见过他了。

顾长青将小暖炉递了过来,外面套了一层粉色秀荷花的绒布罩子,一看就是姑娘家所用之物,“这个你拿着,我只是路过这里。”顾长青急着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一阵暖意袭来,崔洛抱着暖炉看了看,抬头就问:“表哥,该不会又是你从哪个姑娘手里拿过来的吧?上回因为尧羽的伞,我差点就被她劈了。”

顾长青:“.......不是!”

崔洛不知道顾长青想干什么,却听他又道:“跟我去那边走走吧。”说着,他便迈开了步子,先走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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