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秋后算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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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他的不屑,他并不想做过多解释。“陛下,臣并没有这种心思,请陛下明鉴。”

皇帝用一双和他相似的凤眼盯着他,“没有这些心思?你今日出手对付了宁家,以为不会引起宁家防范,不会引起宋家的注意吗?若是你没有这种心思,若是太子登位,恐怕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你这个手掌大权的晋王世子!很多时候,不是你不争别人就会放过你的,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明白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他身为男子,又是王府世子,有自主选择的能力,难道他要想过安稳的生活就必须要登上那个位置吗?再者,他对那个人承诺过,他对皇位不感兴趣……

况且,他不想在迫于无奈的情况下接受皇帝的愧疚和施舍,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他虽然冷漠,却有自己的骄傲和执念,想想有一天坐到冰冷的金銮殿上,一个人享受苍凉的繁华,心上没有一点热度,没有一个真心对他之人,就觉得心像被刺了一下,微微疼痛。

这样和孤家寡人有何区别,这样的生活不是他想要的,尤其是心中有了那一个之后,他愈发厌恶皇帝所说的主宰天下的生活……

“既如此,就请陛下收回这二十万兵权吧。”

他很早去了军中,又征战沙场多年,早已有了自己的势力,他只想实现自己的包负,又不想谋反,兵权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况且,这二十万兵权是刚刚从宁国公手上收回的,皇帝直接给了他,实在是太扎眼,会引起所有人的忌惮,尤其是各大家族。他并不想锋芒太露。

“你——”皇帝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怒声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萧承佑淡淡道。

皇帝怒极反笑,“好啊,好一个淡泊名利的晋王世子!”他挥挥手,顿显疲惫,“你回去吧,回去好好反思一下,看看自己错在哪里!”

萧承佑并恭敬地行了礼,“臣告退。”

“等等。”皇帝突然叫住了他,“你的婚事……上次的春日宴发生的事你已经听说了吧,未免有人插手,你还是快些定下来为好,况且你今年已经二十有二,太子和你年岁相差无几,已经有了皇长孙,你这样拖下去,实在是不合规矩,关于季裳华……”

萧承佑现在一听到季裳华的名字就格外敏感,他打断皇帝道,“陛下,臣心中有数。”

皇帝看他一眼,黑沉沉的眸中所有深意,他说的是“心中有数”而不是像第一次一样直接拒绝。他冷哼一声,“最好如此,朕不打算给你太多时间考虑,你好好想清楚,她是最好的选择。”

此事已经耽搁了太长时间,若不是不想对他逼迫太甚,皇帝怎么会容他几次三番的拒绝,况且,他怕有些人等不及了……

周家虽然根深叶茂,权势颇盛,却不像宁家和宋家野心勃勃,且周正明又与萧承佑有半师之谊,也曾一同沙场作战,暂且可以利用。但是只这些是靠不住的,要想让周家死心塌地的支持萧承佑,用联姻的办法最好。

这次萧承佑没有强硬的拒绝,道了声“是”便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萧承佑刚走,皇帝久坐在了御座上,面色阴冷,就像暴风雨来临之际的情景。

“是朕太纵容他了,朕的话,他从来都没用听进去过!”

石公公知道皇帝定然恼了,不由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他也觉得晋王世子有些过分了,陛下虽然不愿逼迫他,他也不能太不给陛下面子……

暗暗叹了口气,他劝道,“陛下,世子年纪还小,不明白其中深浅……”

皇帝讽笑一声,“年纪还小?”

石公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闭了嘴。

“外面那两个人如何了?”

石公公连忙道,“回陛下,奴婢方才听人说,宁国公父子还在殿外跪着呢,乞求陛下原谅……”

皇帝到底现在还不能一下子将宁国公府连根拔起,但又不想这样放过他们,是以便下令全城搜捕宁平舟,找到后立刻处斩,还收了他们一半的兵权。

“就让他们继续跪着吧。”皇帝丢了手中的奏本,“摆驾长春宫。”宁国公父子在雨中跪着,虽然不过是绵绵春雨,但淋的时间久了,还是很冷的,但是为了提现自己诚心悔过的心,一直咬牙坚持。

看到皇帝的銮驾从身边经过,宁国公立刻碰了宁平楚一下,宁平楚皱眉不满,但还是随着宁国公向皇帝磕头请罪,可是皇帝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们,便乘坐金黄的銮驾,被人架着平稳的离开,身后是无数护卫太监跟随,春雨细细,打在他们身上。

看着依仗浩浩荡荡远去,两人才慢慢停止了请罪声,宁平楚唇角扯出一个弧度,似嘲似讥。

宁国公动了动跪的酸痛的膝盖,低声道,“听闻陛下最近喜欢去长春宫。”

宁平楚讽刺的笑了笑,“那又如何,周贵妃无子,就算再得宠也是无用。”

宁国公深以为然,“这也是陛下信任周家的原因。”

信任?恐怕是是利用更多一些吧。帝王者,多疑,谁知道他又在算计什么。宁平楚面上有三分怨怼,“父亲,如今我们周家被收回了一半的兵权,周家却是好好地,对周家来说,只要宁家倒霉,就是对周家最大的好处。”

宁国公深深皱眉,“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谁让你帮长平公主做那些事的,现在好了,赔了夫人又折兵,精心蓄养的私兵没了,这也就罢了,可是还丢了二十万兵权!这是们宁家多少年谋划来的,一夕之间就丢了!如今只剩下一半兵权,如何成事!”

提起此事,宁平楚也没有了方才的气焰,他竟然被一个小女孩算计了,还折损了二十万大军的军权,这简直是一种侮辱!

“父亲,当初长平公主提起她的计划我原本不同意,但是又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再者,她计划的也算周详,便同意了,此事我是交给二弟的,本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季裳华会和萧承佑联手,动用了军中的人,萧承佑,实在是个意外……”

“不知道,为何晋王世子要与我们作对?”印象之中,萧承佑只会行军打仗,从不参与朝中或大族之间的斗争,“难道是因为季裳华?”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原因。

宁国公有些不信,“晋王世子会因为一个女人和我们对上,这不可能吧?”

在他们这种长期处于权利斗争的人来说,被一个女人左右,实在是太可笑了。

雨没有停止的预兆,宁平楚一抬头,就有雨水落在脸上,他的脸冰冷,在雨中跪了三个时辰,感觉脸已经僵了。想到这个丢人至极的惩罚是季裳华带给他的,他不禁恨恨道,“无论如何,我们的确是被晋王世子算计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和季裳华都会是我们的敌人!那二十万兵权可是落到了他的手中!”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当务之急,应该先找到二弟,也不知他去了何处。”

宁国公想了想道,“难道是逃走了?”

以宁平舟那个性子,若是逃走的确有可能,但直觉的,宁平楚觉得他并没有出逃,“可是,如今这种情况,二弟回来了,也是没什么好结果的,别忘了,陛下已经下令将他斩首了,他回来只有死路一条。”他目光划过几分精明,低声道,“况且,若是他回来被陛下严惩,我的计划就少了一个帮手,得不偿失。”

想起那件事,宁国公不禁担忧起来,当初宁平楚向他提起的时候,他也着实吓了一跳,没想到他的长子居然这样大胆,竟然想到了要造反,而且,早就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勾结了漠北。

当他听到此事的时候,心情复杂极了,惊叹儿子的大胆果决,又担心这样的大事会功亏一篑。

看出了宁国公的心思,宁平楚道,“父亲,宁家走上这条路,是迟早的,如今不过是提前了罢了。”

“你说什么?废除了公主之位,贬为庶民?!”宁惠妃大惊,手上的珠串一扯,珠子洒落满地。“我明明嘱咐过她,如今局势不好,不要轻举妄动,可她还是……”

女官偷偷觑着宁惠妃的脸色,道,“娘娘,这也怪不得公主,是那季裳华太狡猾,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勾引了晋王世子帮她你死算计公主,否则,季裳华哪里还能活着?”

宁惠妃无力的靠在榻上,闭上眼睛,疲倦不堪的样子。

接连遭受打击,她已经没有太多精力了。她的儿子失势,就指望着宁家得以翻身,可是偏偏有一个愚蠢的女儿,害了自己不算,还连累了宁家!

若那不是她亲生女儿,她真想狠狠给她一巴掌,让她知道自己有多愚蠢!

可是,这个女儿偏偏是她生的!

她向来是优雅的,柔美的,温婉的,皇帝最喜欢她这个样子,可是如今她完全没有精力去顾及这些,每日艰难度日,神情凄然,一下子老了很多。

她拿出一面镜子,里面倒映一个人影,她抬手抚摸上自己脸,自嘲一笑,“如今,皇上已经不愿看到我了吧。自从二皇子失势,皇上从来没进过这座宫殿,本宫是彻底失宠了……”

看惠妃面露颓色,女官一下子跪倒,“娘娘,陛下只是一时迁怒,等二皇子的事过去了,陛下还会召见娘娘的。届时,娘娘多说几句软话,为二殿下好好解释一下,说不定,陛下就会原谅二皇子的……”

宁惠妃丢了镜子,冷笑道,“宁家都被惩罚了,你还指望陛下能对本宫有多少情谊?我们这个陛下,有一颗最凉薄的心,可以将你高高举起,又可以将你踩到地上,若是没有宁家,他怎么会纳我入宫呢?”

当初,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不知赢得了多少女子的芳心暗许,因为他不但有出众的容貌,还有卓然的气势,不凡的才能,在她还是一个小姑娘的时候,就悄悄喜欢他了,可因着他当初不受宠,所以父亲并不同意她嫁给他,况且,他也从未表露出对她的喜欢。

她原本也是要放弃的,可是没想到,这个最不受宠的皇子有一天会登上皇位,那一刻她满怀欣喜。可是那时候,他已经娶了宋家女儿为后了,不过,她还是有机会的,因为她听到了他要纳妃的消息。

她如愿入了宫,并没有得到他的宠爱,只在第一晚临幸了她,后来仍旧对她很是冷淡,不只是她,宫中所有妃嫔,包括皇后,从来没有得到过他的笑脸,无一例外,纳这些妃嫔,不过是他平衡各方势力的手段罢了,可是,后来她发现,有一个是例外的——

她亲耳听见那个女子如何任性,他如何放下身段去哄,也听过那个女子将他推出门外,他依旧没有生气,反而更加爱护她关心她,她也听过他总是把最宝贵最稀罕的东西全部给她,只为了换她一个笑脸,她也听过,那个女子如何高傲,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可是他丝毫不责怪……

这种种一切,都是宁惠妃和宫中其他女子羡慕不来的,她自然也嫉妒,也试图讨好他,可是却换不来他一个笑脸,她依然是很失望且对那个女子充满恨意的,她甚至诅咒那个女人快点死去。

可是,有一天,女子真的死了,而且还怀着身孕……

其他妃子有多开心,他就有多悲痛,一夜之间,他性情大变,不但处置了谋害女子的妃嫔,还杀了很多宫女太监,甚至惩治了阻拦他要以元皇后之礼将女子下葬的大臣,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好在后来,皇帝的怒气平息了,不知是不是真的忘记了女子,开始频频宠幸妃子,那一刻,她以为他至少也是喜欢她的,他对她的宠爱已经让她迷失了方向……

他对二皇子的宠爱让她觉得,她可以取皇后而代之,他的儿子成为太子。

可是,现在她醒悟过来,一切不过去她自欺欺人,他一开始纳她入宫的初衷只是利用,而她竟然妄想得到他的真心,现在想来,真是一场笑话。

她爱慕的人,从头到尾都是最清醒的一个,也是最狠心的一个,即使对亲生儿子也不例外。

现在二皇子彻底完了,宁家也被惩处,下一步呢,他还要做什么?

宁惠妃靠在美人榻上,手上是他送的翠玉镯子,价值不菲,这么多年她一直戴着。

她突然起身吩咐道,“替本宫梳妆,本宫要去见皇上。”

女官吃了一惊,“见皇上?”皇帝这些天可是从未见过惠妃啊。

宁惠妃坐到梳妆台前,“长平毕竟是本宫的亲生女儿,本宫万没有不管她的道理,她驿小在宫中娇生惯养,如今被贬为庶人,以后在宫外如何生活?”

傍晚,季裳华是淋着雨回去的,季维之看着离开的楚恒,拉着季裳华道,“你到底是哪里了,若不是听晋王世子的人来告诉我们你安然无恙,我们真以为你被长平公主杀害了,你也太大胆了,竟然敢独自赴约,若不是子祺告诉我……”

这时候,毓秀阁的丫鬟已经准备好了沐浴用的水,季裳华微笑道,“待会我再告诉你。”

其实,她今天的心情真是糟糕透了,她随着宁平舟去寻找林琼箫,可是周围都找遍了,根本没有林琼箫的影子。

可是,她又在心里安慰自己,没有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说不定林琼箫真的还活着,只是她暂时没找到。

她心里,总觉得还有一线希望的,但是,这不能告诉季维之,若是从希望变回失望只会更沉痛,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过希望。

沐浴出来,季维之还在毓秀阁等候,一看见季裳华就迎了过去,目光带着审视,看来今天不问出什么是不罢休了。

季裳华坐到了梳妆台前,白苏为她梳头,就听见他喋喋不休道,“裳华,你到底是个女孩子,单独出去不好,万一遇到危险呢?虽然有人保护,但也要以防万一……”

那个“有人保护”说的自然是楚恒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琼箫的死让他草木皆兵,总是怕季裳华出去有危险,就连今日去翠微山和长平公主赴约,也是瞒着他的。

他还在继续说着,“裳华,我毕竟是你兄长,我知道我不会武功不能保护你,但是你至少应该让我知道你的行踪吧,否则我总是会替你担心……”

季裳华哭笑不得,但是她一天未归的确应该给个理由,还要解释为什么是楚恒护送她回来的。

想了想,她尽量表现得自然,笑道,“因为是晋王世子救了我,所以我想好好谢谢他,而且,他帮我不止一次,所以,我就去了闲月楼请他吃饭,以表感激之情。但是因为世子先去了宫中向陛下复命,我又执意如此,他也不好拒绝,便派了楚恒保护我回城,让我在闲月阁等候……”看季维之面有疑虑,明显想到了别处,她又道,“不是只有我们两人,还有益阳郡主。”

季维之看着季裳华,委实看不出说谎的痕迹,他点点头,“原来如此,这话,一会你可要再向外祖母解释一下,她老人家可是担心坏了。”

季裳华面上有些心虚,低低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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