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梦之惑(1 / 2)
云浮轻缈,氤氲如幻!
嶂雾中,宛见一位绯衣姑娘倩影绰姿。仔细一瞧,竟是一张清丽如菊的脸庞,淡雅中带着不容侵犯的高傲,一袭绯红轻纱裙拢在衣缎上,艳而不妖,衬着眉宇间微蹙的果决,反略显霸道。
环看四周,绯衣姑娘度步于迷阵,双眸警觉,望着眼前袅袅云烟,不禁驻足而立。只见她右手掩在衣袖,垂在身侧,左手握拳,拂在腰间,手腕上清晰闪现一条青紫的铃链,铃链一端系着一枚妖冶的灵戒,正佩在绯衣姑娘的左手食指上。
阴冷漆暗的世界里,灵戒正散着青幽青幽的寒光。绯衣姑娘原本秀气的脸庞在昏暗的光照下,现得格外沉寂,格外绝决!
一阵风疾劲而过,扯得衣襟袖缎猎猎,青丝纷乱。
“这,是什么地方?”绯衣姑娘眉头紧锁,心底暗自冥思。黑瞳如夜般灵动,环看四下,希冀能够寻到一点蛛丝马迹。
警惕的眼里闪过一丝迷茫,只是瞬间复又冷静,似乎刚才的迷茫从未出现过,掩得如此毫无痕迹。
半刻之后,她确信:这个地方,不在她的记忆里,存在!
“那么,这是什么地方?我又在哪?”绯衣姑娘疑忌顿生。倏然,她意识到一个念像,不禁身形一震,双眼瞪圆,蓦然回身看着眼前的情景,紧握的手心冷汗直冒:这个地方,是在——梦里!
梦里!梦里!
她被自己的想法慑住,脑海一片空白,呼啸而起的意识让她震憾到忘了呼吸。
因为,她陷在了梦里,她无法走出这个自己创造的梦境……
“行主……行主……醒来,行主,醒来……”方秋蓉对着绯衣姑娘叫唤,脸色甚是紧张。
方秋蓉一接到梁鉴司的飞鸽书信,便即刻过暖阁来禀报,哪知候在门帘外轻叫了几声都不见答应,以为是春来犯困,本想转身离开,待得行主休息好了再回禀,只是顾虑到事情急重,才犯规矩绕过屏帐。
屏账一侧的琴使春殊稍稍凝住额头,轻启唇齿,语音煞是冷漠:“你虽是天涧行的大侍使,却也未见得可以如此犯规矩,当心扰了行主的清梦。”纤纤十指下,一曲绝音不断,缕缕如清泉般透过琴弦,淡向暖阁之外的江澜碧波。
掠过檀香燃起的晕圈,方秋蓉望着一旁坐着轻抚古筝的春殊,见得她一身的冷漠,娇美的容颜却无一丝哀喜之色,不禁唇齿轻抿,终究咬了咬下唇未予回讥,心底反叹:也许,从进天涧行的那天起,这张貌如花般的容颜,就没有了笑意,没有了悲喜,全剩冰冷了吧。
转身走进屏帐内,见绯衣姑娘侧身醉眠,久久不醒,不禁提声叫了几句,依然不见清醒之迹,心底霎时恐慌起来:不过午膳后的一段休眠,绝不至如此动响还未醒转!
大侍使方秋蓉上前抚摸绯衣姑娘额角与手臂,居然一身冰凉,于是大叫:“来人,春殊,快叫人来……”拂指推出,点住绯衣姑娘胸前和膻中几处穴位,从怀里掏出细长的青花瓶,在掌心倒出碧清的精油,双手搓揉后,再放在绯衣姑娘的太阳穴处轻轻按动。
春殊轻撇唇角,依旧抚琴,仿若什么都未曾发生过:“这样,不更好。”冷若冰霜的脸庞上,泛起一抹狠辣的笑意,竟是欣喜。
“混账!”方秋蓉可以不予她计较刚才的无理,可以置她的咄咄讥讽于不顾,因为看在她可怜的份上,这次居然犯上行主,不禁火气直冲,回身一踢脚,将屏帐连同琴桌一并毁倒,“该不是你胡乱弹奏的琴声,想让行主走火入魔?”
春殊依旧面色冰冷,望着眼前坍毁的琴架,不争不辨,只是悄然起身,提手轻轻抚掉青衣角上沾染的烟灰,然后,静静驻立。
几位侍女从门外急急走进,见方秋蓉正大声斥责,屋内一片狼藉,不禁惊惧万分,齐齐跪倒在地:“行主!”
“快,拿默熏……”方秋蓉躬身绯衣姑娘的床榻,喝令吩咐。
一位侍女应声,从怀中将一个珐琅小瓶递到她手中,再急急退回原地跪拜。
方秋蓉此刻也顾不上其他,一心只想救醒行主。只见她拔开瓶盖,将一颗紫色小药粒放到绯衣姑娘的嘴里,再摊开手掌,顺着绯衣姑娘的咽喉运气,将药丸逼入食道,驱散药效。
半盏茶的功夫,大侍使方秋蓉再拿起药瓶放到绯衣姑娘的鼻下,让她吸入一些清香,右手同时拂食指与中指抵在绯衣姑娘的天门,灌注真气。不一会儿,方秋蓉的额角便冒出细细汗粒。
终于,绯衣姑娘猛然睁开双目,深呼一口气,眼里露着余悸,瞬间又被遮掩无迹,清丽的眼眸复又清冷寂静,仿佛一澜无波!
方秋蓉见得她醒来,顿然放下心,脸上舒展笑意,长呼一口气说:“行主,你可算醒了,刚才,可真真吓死我了。”蓦然忆起什么,回身恶狠狠地指着琴使春殊,“一定是她,不知道她从哪学来的鬼曲子,竟让行主走火入魔。来呀,把这贱人给我拖下去……”
绯衣姑娘拂手一挥,截阻:“秋蓉,不是她的原故,”低头见跪了一地的侍女,低沉吩咐,“都下去吧。”
众侍女应声,磕了个头,躬身退出暖阁。
绯衣姑娘瞅了一眼静静驻立中的春殊,不禁唇角轻抿:春殊,一个暗细而已。清丽的脸庞不禁泛起一丝讥讽,双眸微眯,浓密的睫毛眨出迷离,令人着实看不透:“你也是,下去吧。”
春殊盯着面前这张高傲的脸庞,原本冰冷无情的脸上突然现出狠辣的杀意,双手捏在袖襟中,指节苍白,终是隐忍住汹涌而出的恨意,眼里复又冷漠,拾起地上的古筝,轻轻点头躬身,退出阁楼。
方秋蓉望着渐去渐远的春殊,心底担忧起来:“行主,春殊是越来越危险了,不如换一个……”
绯衣姑娘抬手一拂:“不碍事,”轻纱席地,纤巧的身形移至窗前,“如果,她有那个能耐的话,无妨!”
窗外,春色明媚!
落日西斜,照在波澜泛起的江面,折出耀眼的金色之光,随着波纹起落,如龙麟般熤熤闪烁,几叶小帆飘荡在水上,应是农家捕鱼归来……
一望无际的江河,在那穷极处竟是微微一线,与天镶接,契好!
刚刚应是雨过,空气甚是新鲜,泌人心脾,似乎夹着丝丝香气,那是只属于绿色的青草树木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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