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尴尬(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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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萱急得忙大叫:“不要去!不用请大夫!我没事儿,你帮我叫段妈妈她们几个上来即可!”

现在只凌孟祈一人在,她已尴尬懊恼得恨不能立时死过去了,再叫他请了大夫来,那她可就真不必活了!

凌孟祈如何能想来陆明萱此刻的心情,他再是心思缜密,善察言观色,再是将陆明萱放在心坎儿上,也万万想不到她此刻不是病了,而是来了初葵,成为一个真正的大姑娘了!

他只看到陆明萱这会儿连嘴唇都白了,额角更是不断有汗珠渗出,只当她病势越发重了,急得声音都变了调:“怎么能不请大夫呢,你这分明就是急症,段嬷嬷几个又不是大夫,就算她们来了,能顶什么事儿?你乖乖听话,回头我再带你来这里吃饭,今年灯会错过了,还有明年,明年,不,以后我每年都带你来瞧好不好?”

一边说,一边轻轻分开陆明萱攥着他衣摆的手,便又要出去。

陆明萱又是羞赧又是尴尬,急得都快要哭了,眼见凌孟祈已几步走到了门边,她的恼羞终于变成了怒,厉声向凌孟祈道:“我说不用请大夫就不用,你听不懂我的话吗?你再坚持要去,我就、我就一辈子不理你了……”只是话没说完,泪水已流了满脸,使得她方才放的狠话也因此大打了折扣。

两世为人,陆明萱还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尴尬难堪过!

凌孟祈见陆明萱哭了,心里才因她讳疾忌医产生的几分怒气立刻被心疼所取代了,折回她面前无奈的柔声说道:“萱妹妹,你现在是生病了,生病了就要看大夫,你若觉得自己病得没有那么严重,还不到看大夫的地步,那我就先送你回去休息,等我们下楼时,自然也就能看到段嬷嬷她们了,我扶着你好不好?”说着就要扶陆明萱起来。

陆明萱这时候哪里敢站起来,偏凌孟祈力气比她大得多,不由分说便将她拉了起来,她立时觉得腿间又是一股热流,不由尖叫了一声:“你快把我放下!”

凌孟祈只得将她放下,无奈叹道:“难道段嬷嬷几个不上来,你今儿就长在这椅子上不走了不成?还是你连走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那我抱你成吗?”

你当我想这样呢……陆明萱又想流泪了,这回却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无力,这家伙素日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现在迟钝成这样了?只得咬牙挤出一句话:“我让你叫段嬷嬷她们上来你就叫她们上来便是,这是女人的毛病,女人的毛病你明白吗!”

说完便深深埋下了头去,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好都埋着头,以后都不要见人,尤其是见凌孟祈了!

凌孟祈闻言,先仍是满心的无奈与疑惑,什么女人的毛病,难道病也分男女不成?念头刚一闪过,他忽然福至心灵,难道萱妹妹这是……长大了?

他还来不及不好意思,鼻间就传来了一阵淡淡的血腥味儿,不,应该说方才这血腥味儿便存在了,只不过他满腹心思都放在关心与担心陆明萱上了,自然没有注意到,——显然,萱妹妹是真长大了!

凌孟祈的俊脸一下子也涨得通红,半晌方结结巴巴的道:“我、我这就帮你叫、叫段嬷嬷她们去,你稍、稍等片刻……”说完便一溜烟跑了出去。

陆明萱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暂时不必面对这家伙了,他再在这屋里待下去,她恐怕就要成为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因羞恼与尴尬死在当场的第一人了。

但她的心立刻又提了起来,就算现在可以不必面对凌孟祈了,待会儿难道也不面对,以后也不面对吗?这都叫什么破事儿,早知如此,她今儿就不该随他出来看那劳什子灯会的,如今可好,灯会没看着不说,反丢脸丢到家了,她怎么这么倒霉!

段嬷嬷与丹青丹碧很快上来了,一进屋便将门给关上,将凌孟祈隔在了外面,但饶是如此,陆明萱依然羞恼的不肯抬起头来。

“姑娘且不必害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啊,标志着姑娘终于从小孩子长成大姑娘了,每个女孩儿都要过这一关的。”段嬷嬷却十分高兴,虽不忘压低声音,声音里却带着明显的喜意。

陆明萱沉默了片刻,才闷声道:“我知道这是好事儿,也知道每个女孩儿都要过这一关的。”

可并不代表她就愿意这事儿让凌孟祈知道,甚至就发生在凌孟祈眼皮子底下啊,她怎么可能不害臊,她都要臊死了好不好!

段嬷嬷都快要成精的人了,如何不明白陆明萱心里此刻的纠结,不由暗暗好笑,姑娘这会儿总算知道不能轻易与男人出来吃饭赏灯,哪怕那个男人是她未来的夫君也要慎之再慎了罢?

不过这话她再傻也知道此刻不宜说出来,只低声与陆明萱道:“出门前我虽让丹青与姑娘包了两身衣裳备用,但因姑娘先前一直没来过……那个,我也没想到要准备那个所需要的东西,少不得只能去现买了材料现做了,还请姑娘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又吩咐丹青与丹碧:“你们好生服侍着姑娘,把手炉里的炭重新换成热热的,让姑娘抱了暖暖小肚子,姑娘家第一次来那个何等重要,一个不慎,便会落下病根,万万马虎不得!”

丹青与丹碧红着脸应了,二人虽早已是过来人,但每个月到了那几日都是悄悄儿的也就过去了,现在这样的情况还真是做梦都没想过会遇上;害羞之余,又忍不住好笑,瞧姑娘都快将自己缩成一只鹌鹑了,只怕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不想再见到姑爷了罢?

外头凌孟祈原以为要等很久,门才会打开,不由满心的着急,也不知萱妹妹现下怎么样了,他听说女人家来那个时,都要足不出户,最好躺在床上将养着,如今这么冷的天气,自己却带了她出来,她不会有什么事儿罢?

不想念头才刚闪过,门便“呼啦”一声开了,凌孟祈忙窜了上去,却见是段嬷嬷走了出来,他忙问道:“萱妹妹怎么样了?我能进去瞧她了吗?”一边说,一边往里面张望。

段嬷嬷却当着他的面猛地将门给拉上了,才板着脸屈膝向他行了一礼,道:“我们姑娘现下很好,只不方便见姑爷,还请姑爷在外面等着,等我回来后,我们姑娘说姑爷能进去了,姑爷才能进去。”

凌孟祈闻言,不由有些悻悻的:“嬷嬷现下是打算做什么去,萱妹妹不舒服,嬷嬷难道不该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吗?”

段嬷嬷仍是板着一张脸:“女人家的事说了姑爷也不懂,且也没有告诉姑爷的必要,姑爷只等着即可。”说完又是屈膝一礼,便径自下楼去了。

余下凌孟祈站在原地,挫败不已,有心想进去瞧瞧陆明萱罢,又怕她生气,只得不耐烦的等在外面,觉得哪怕当初为了完成任务,曾三天两夜不吃不喝的匍匐在阴冷潮湿、虫蛇爬行的草丛里时,都没有像现在这般难熬过。

段嬷嬷手脚倒也利索,不到半个时辰,便已带回了陆明萱所需要的东西,本来她还想告诉陆明萱具体怎么用的,不想陆明萱却只扔下两个字‘不必’,便抱着衣裳和东西,躲到了用屏风暂时隔成的小间里。

稍后出来时,已换过衣裳,瞧着人也从容了许多,只仍一直低垂着头罢了。

段嬷嬷想着她无论日常相处的,还是近身服侍的,都是些年轻女孩子,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不成,对她的“无师自通”倒也没觉得奇怪,只是问道:“姑爷一直在外面等着,要不要请他进来?”

陆明萱现在最不想见的人便是凌孟祈了,因说道:“不必了,时辰不早了,且回去罢。”说着自丹青手里拿过帷帽来戴上,心里再次庆幸,幸好自己今日带了段嬷嬷来,也戴了帷帽来,让她等会儿可以不必再直面凌孟祈,也可以不必再直接与他对话。

段嬷嬷知道她不好意思,不必她发话,便知道该怎么做,先出去如此这般与凌孟祈说了一通,凌孟祈便微红着脸先下楼去了,待他下楼以后,陆明萱才就着丹青的手慢慢下了楼,径自上了自己的马车,从头至尾没有与凌孟祈打照面,也没有与他说话。

凌孟祈看在眼里,心下虽多少有些失落,想起段嬷嬷方才的话‘姑娘这是害臊了,姑爷且容她先冷静冷静,过几日自然也就好了,若是关心太过,反而惹她生气’,也就释然了,扳鞍上马护送着她回了陆家,又去见过了陆中显,才告辞家去了。

陆中显一开始还有些纳罕他怎么这么快便将陆明萱送了回来,算着时辰,这会子灯节才刚刚开始呢。

可见他难得一副扭捏样儿,问得急了,也只挤出了一句:“岳父大人事后问岳母大人自然就知道了。”只得不再多问,摆手打发了他。

而陆明萱回到自己屋里后,第一件事便是扑到床上,扯过被子将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任段嬷嬷与丹青丹碧怎么劝,都不肯出来,今日她丢了这么大的脸,也不知道凌孟祈心里怎么想的,从事情发生那一刻起,他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她根本不敢看啊!

还是戚氏与陆明芙闻讯赶来,陆明萱可以不给陆明芙面子,却不好不给戚氏面子,只得满脸沮丧的从被子里钻出了个头来,红着脸小声道:“太太怎么亲自来了,若是有什么吩咐,打发个小丫头子过来说一声也就是了。”

戚氏满脸的笑:“二姑娘终于长成大姑娘了,我怎么能不亲自来瞧你?你也别害臊,这是好事儿,不过这几日你却是不方便再出门了,得在家里好生将养着才是,不然落下什么病根,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不是闹着玩儿的。”

又叫小桃,“还不快将给二姑娘的红糖水端上来?”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叫她别害臊,换她们自己遇上这样的情况试试,她们真能不害臊她就服了她们!

陆明萱暗暗腹诽着,接过小桃奉上的红糖水小口小口的喝起来。

戚氏看着她将一整碗红糖水喝完了,又叮嘱了她好些注意事项,见她仍是无精打采的,遂借口还要回去看着安哥儿定哥儿睡觉,先离开了,将独处的空间留给了陆明芙和她姐妹两个,她毕竟是做继母的,有些话不方便说且陆明萱有话也未必会告诉她,但对着自己的亲姐姐,她自然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果然戚氏一离开,陆明萱虽仍不好意思,到底没有再像方才那般如坐针毡,仰头便躺回了床上,双手捂了脸,对着陆明芙申吟道:“姐姐,你不知道我方才有多尴尬,我以后都没脸出门见人了啦!”

陆明芙自方才起便一直忍着笑,忍得都快要内伤了,好容易这会子戚氏走了,屋里也没别人了,她立刻放声大笑起来:“你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那个时刻来,你也太倒霉了罢,哈哈哈哈……我听说当时就你和妹夫两个人在屋里,他是个什么表情?是不是恨不能地上能裂开一道缝好叫他立时钻进去啊?哈哈哈,我该说你幸运还是不幸呢,这样一万个人里只怕都出不了一个的倒霉情况都叫你给遇上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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