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舞裙犹忆柘枝红(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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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剡阖眸,呼出一口平缓的气息。

这几日,他反复做着一个梦。梦里,滂沱大雨笼罩整片黢黑的大地,雨雾迷蒙之下的竺山之腹,血色染满白衣的男子绝望而悲恸的扒拉不知何时已软成泥水的土壤。

不知挖了多久,双手早已无知无觉,血痕遍布,浑浊难断。这时,一微弱的光线从地缝中盈盈闪烁。他神色怔怔,下意识伸出血色弥漫的双掌,即将触到那抹光亮时,一如摧枯拉朽般的撕裂之痛席卷全身。

是凝魂灯!

梵音遭九天玄雷陡劈,原本沉睡的他骤然被惊醒。以自损之力强势占据这副身体,于竺山挖出了远昇又一镇魂器。并利用残余之魔力,对其下了咒---魔族中人,再不能触碰此物!

从梦中惊醒的魏剡,捂着头疼欲裂的脑袋翻倒在地。守护一旁的鲲鹏见状,忙以术法控制他的魔识,减轻半缕魂魄在难以控制身躯后留下的后遗症。

那场死伤惨烈的仙魔大战,天帝等人以假死逃过一劫。

而后司命找到他,妄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来说服他,皆被他拒绝。紧接着,司命耗损大半仙力,

二人皆未留意到,一渺若似无的黑翳从他的银色面具中隐隐浮出,飘荡于空,形成一个邪魅诡谲的笑容,而后毫不犹豫离开!

紧接着,司命耗费仅剩不多的仙力,以玄灵镜向他展示‘若旻嬜不除,后患无穷’之场景,其中一句,彻底震颤了他的心。

司命说:“于你有恩是蓬莱君主魏剡,于你有仇是魔族之尊旻嬜。”

他当即蹙眉不悦:“为何?”

司命未答,玄灵镜再次浮动影像,一帧帧的画面猛地蹿进他的双眸。入目满是杀戮的血腥之气,风雨冷斜,凄凄惶惶。一双沾满了血渍的白靴髣髴大地之主般倨傲踏过丧生于其手下的鲲鹏。

忽地,一轻若无声的呜咽嘶啸随同风雨一并进入他的耳廓。

还有漏网之鱼?

旻嬜勾起一抹邪诡之笑,居高临下睥睨那气若游丝的小鲲鹏,正欲一举诛杀,临了又改了主意。

以魔邪之力封住他的成长之脉,再留作坐骑,他日或许有用!

鲲鹏髣髴遭到了晴天霹雳般,猛然跌落于地。确实有用!当年的仙魔大战,他以身相护,救了他一命,自己反而沦落凡间,遭受轮回转世之苦……

他擦干泪水,毫不犹豫答应司命之计,灭族之仇不共戴天,他定要为惨死在旻嬜手中的族人报仇雪恨!

至于另一半缕魂魄的魏剡曾不止一次救过他,更以己度人教授他为人处世之道,还有端庄柔美的秀秀姐……而今,他终于不用避讳挣扎了。

一睡一醒的二人皆未留意到,一渺若似无的黑翳从他的银色面具中隐隐浮出,飘荡于空,形成一个邪魅诡谲的笑容,而后如幽灵般飘走。

“长公主,他们走了!”

菡萏偷偷摸摸移至墙角,小心翼翼揭开腐臭馊腥的箩筐。

清冷的月光洒落,浑身布满嗜血红蚁的严姝梦如被人随意丢弃的骨头般,任由他物啃食。

一记冷风扫过,菡萏如被成千上万的冰凌击中般,瑟瑟缩缩,浑身胆寒:“奴、奴婢该死……奴婢这就为您驱赶这群卑贱微渺之蝼蚁!”

驱赶?

严姝梦冷嗤一笑,纵使将他们一并驱走又如何?那残留于身体的啃食之痛,已如烙铁般深深刻在她的心口,挥之不散。

她之所以沦落到今日这番田地,全都拜季梵音所赐。滔天怒火席卷全身,她咬牙切齿,喉头嗤嗤作响:“此仇不报,我严姝梦必魂飞魄散而亡!”

“若报仇之心坚如磐石,何须再借以发誓之举?”

一凭空之声回荡于幽黯湿冷的偏僻小巷,草木皆兵的菡萏浑身抖如筛糠,唯严姝梦镇定自若扫了眼四周,厉声质问:“你是谁?”

“此问与我们的合作,无关紧要!”

“什么合作?”

“报仇!”

神情冷漠的严姝梦垂眸沉思,幽淡微渺的银光将她的轮廓一一投射于身后的糜臭残壁之上,黑影阴暗而狰狞。

“至今都未敢现身,本公主凭什么相信你?”

“你会相信的,因为,你已走投无路!”

冷月清寒,浮云半卷。

面沉鱼不疾不徐摩挲端置于圆桌的木匣,跳跃的灼青灯芯落入浮满殇恸的眼帘,始终无法汇聚成一个焦点。

叩叩叩——

“睡了吗?”

门外熟悉又低沉的声线似在小心翼翼探寻着。

她不自觉一怔,散落于九霄云外的思绪刹那间回拢,偷偷抹掉眼角的泪珠。步履轻移至门口,她半掩着胸口,按捺下怦怦跳动的心扉,深吸一口气,开门,故作自然打了个呵欠:“夜已深,你怎地还未休息?”

她如此泰然自若,反而更衬他的局促不安。

江城子甚不好意思挠挠头,坦言相告:“我……睡不着……”

“为何?”

此言一出,她顿时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白皙娇嫩的耳后如晕染了烛光般绯红了一片。

还能因为何事?

自然是几日前的求娶一事。

他不远千里赶往淄州,已让她惊奇不已。而后又死皮赖脸贴上来,没羞没臊对外宣称二人已定亲。大哥不知如何被他说服,轻而易举将自己的妹妹‘卖了’!

双手微微渗出汗珠,某人而今算是求婚成功,今夜所来,他该不会是要……同她商量嫁娶事宜的吧……

忽地,已被田启练就一灵敏嗅觉的江城子动了动鼻尖,循味入室,篆烟残烛中,那笼罩在光影之下的黑匣盒如同一块沉重的大石,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这犹带初芽的缥缈之香,他至死都不会忘记!攥紧匣盒的大掌青筋暴起,雾蒙蒙的双目染满憎恨。

“这东西,从何而来?”

察觉出他神色异样的苗沉鱼按捺下浮动的心绪,摊开素手心平气和道:“江城子,把它还给我。”

“我再问一次,这东西,从何而来?”

“我再说一次,把它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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