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番外四之花非花,雾非雾(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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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丞相如此处心积虑袒护石贵,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老臣身正不怕影子斜!”

“好了!”齐擒龙眉头紧锁,做出一副无计可施的苦恼状,“大学士,你有何高见?”

欧阳修足履轻移,气质温文尔雅。他不紧不慢敛衽,目光澄澈道:“庞太师与章丞相之言皆发自肺腑,因地制宜出发,巩固我方丈江山……”

如水般的声线温润平和,逐渐削减这一剑拔弩张的气氛。

“微臣秋盛有话要说!”队伍最后方,一身朱砂红状元服的梁榭蕴不紧不慢道,“微臣已有法子解决此事!”

齐擒龙眸眶微漾,薄唇不自觉紧抿:“是何良策?”

“请圣上恕罪,此法微臣暂时不能透露。需静待些许时日,一切必然迎刃而解!”

“可笑至极!”章惇神色淡漠瞥了她一眼,冷嘲热讽道,“不过区区一名小状元郎,怎可如此夸下海口?若依你言下之意,便是让圣上坐以待毙不成?”

庞吉也深觉不悦,看向她的眼神凌冽严厉,示意其勿再信口雌黄。

梁榭蕴垂眸,并未打算多做解释,任由他们兀自揣测、议论纷纷。她所需的,左右不过是他给予的信任!

就在这时,一惊慌失措的宫女从后殿跌跌撞撞跑来——

“圣、圣上……不好了,郑姑娘她……”

天穹碧空如洗,流泻而下的日光灼目耀眼。

梁榭蕴以手挡额,轻吐锐纳的缥缈气息随同半缕光线映照瓷白雪颊。

“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儿。”

“本以为‘他’有多厉害,充其量不过是妄自尊大之辈。”

“急于表现,反而引人生厌!”

“只会纸上谈兵,若是有一日亲临现场,估计会吓得屁滚尿流……”

“哈哈哈——”

梁榭蕴置若罔闻。自散朝后,‘右派’铆足劲头对她冷嘲热讽,‘左派’如避蛇蝎般对她敬而远之。

“咳咳咳!”

“欧、欧阳学士……”

“几位同僚既有如此雅兴畅聊,何时得闲到本学士府上坐一坐?”

‘右派’几人心虚一笑:“改日定当奉陪。”

“择日不如撞日,本学士这就回府温水煮茶,静候三位同僚的到来……”

话还未落,三人顿时如离弦的箭般‘嗖’然离开。

丹墀之上,朱砂长衫漂浮于空,映衬纤细羸弱的身形,髣髴风一吹就倒。

而这一抹赤红的倩影在欧阳修看来,却如一束悬崖夹缝中幽雅孤寒的鸢尾花,不经意间撩动了他的心湖。

“我信你。”

髣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促使他不由自主道出心中所想。

如线般的光泽洒落她莹白如玉的素手,灼烫又炽热。梁榭蕴掀起细长的双帘,足履径直步下丹墀:“多谢。”

“请、请留步!”

周公公上气不接下气跑过来,掩着胸口喘息阵阵。

梁榭蕴涣散的清眸顿时浮荡出纯粹动人的泽光,髣髴清荷上方晶莹剔透的凝珠:“圣上可是有了决断?”

“不错,”仗着百余阶高势的周公公以鼻孔冷睨了眼梁榭蕴,转而朝欧阳修奴颜谄媚道,“欧阳学士,圣上有请!”

鎏金玉窗微敞,竖揷于瓷瓶中的柏枝尚滴着水珠,如白鹤般的袅娜烟雾徐徐浮动,透射入内的斜光不偏不倚打上轻薄如纱的垂帘,髣髴晕染了岁月的斑驳圆点。

“全都给孤退下!”

一声令下,跪伏于地的太医宫女们如蒙大赦般踉踉跄跄退出朝阳殿。

齐擒龙长身持立,颀长的身躯俊拔如雄浑山岳。棕眸深邃,一瞬不瞬落向汉白玉蔷薇床榻上方始终沉睡不醒的清容。

“你欲救人,老朽并不反对。”

场景忽转,一花白胡子老头映出他的瞳仁。

数日前,郑朝露突患顽疾,上吐下泻,抽搐不止,太医署众人均无计可施,他便遣欧阳修暗地遍寻名医。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翌日他便追寻梦中之迹到了烟波山。

鸟声啁啾,身披祥瑞金紫雄鹰图腾披风的齐擒龙双手抱拳,凌然正气道:“那便烦请前辈赐药!”

老者背对着他捋了捋长须,含笑未语。扬手间,绿意盎然的森林瞬间切换成了禅意十足的精致雅舍,檀木生香。

紫砂壶汩汩淌出浓密香醇的碧绿茶水,与老者上下滚动的喉头一并落入齐擒龙的耳膜,洞察人心道:“方丈君王此番前来,想必并非只为取药一事吧!”

如此开门见山之言,彻底打消了齐擒龙心头最后一抹犹疑。的确,若非这种莫名冒出尖头的预感,他不会不远千里而来。

他坦然颔首,指腹不疾不徐捧出镌刻天命麒麟的上古令牌,道出隐埋于心头二十多年的疑惑:“为何方丈如此命运多舛?而孤又该如何做才能实现统一方丈的夙愿?”

蓦然间,令牌髣髴听到诏令般脱离他的掌心,徐徐飞落于杉木方桌。

老者抿了口香醇可口的冻顶乌龙,答非所问道:“你可知这是何处?”

“烟波山。”

“此为邙山,”老者轻柔摩挲鬼斧神工般雕刻的麒麟精细脉络纹理,“而此物,便是老朽亲手交给你的父亲!”

虽说早有准备,齐擒龙仍止不住心口一震。

一团薄细烟雾不疾不徐环绕司命高抬而起的掌心,片刻后,檀木海棠方匣隐隐浮现。

“若想方丈百姓再次免遭苦难,唯有在一炷香内解开此匣盒之人,方能助你一臂之力!”

“此人何在?”

司命挥了挥手中的浮尘,流淌而出的神情染满高深莫测。

齐擒龙顺着他的手势垂眸,指腹默然抵上左胸,跳动的心脉髣髴忘川湖中碧波荡漾的水纹。清湛的棕眸幽深,如蓦然洒落的光线,一浮一动间粼粼晃晃。

深眸不自觉浮散,脑海频繁闪烁忘川湖旁那抹纤细娇柔的女子。

“至于那位郑姑娘,本星君若说,方丈君王此番取药之举无异于助纣为虐,你会作何选择?”

“她曾救过孤一命,”齐擒龙不假思索道,“此番大恩,孤必得还之!”

司命挑了挑眉,以拂尘规律叩击衫木方桌,喉头轻散出一抹清朗之笑:“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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