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十五块(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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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忽然问:“您家有老人重男轻女吗?”

黎嘉洲楞一下,摇头,有些不明所以。

老爷子苦笑一下,眉毛一耷,睁着眼睛就胡诌了一段重男轻女的故事。

大意是他有个孙子,有个孙女,他文化程度不高,传宗接代的思想根深蒂固,自然偏向孙子。

“有什么好吃的想到孙子,好玩的想到孙子,就连过年压岁钱都会给孙子多包一点,直到去年我生病住院,孙女没日没夜照顾我,我醒来第一件事想孙子在哪,孙女夺门而出,我才明白过来。”老爷子很擅长讲故事,承接转折情绪饱满,他费力地扯了扯唇角,接着道,“我才明白一直以来,都是孙女在陪我,我想吃什么,是孙女买过来,我想喝什么,是孙女买过来,我想要什么,也是孙女送过来。”

“哪有什么传宗接待,平淡的亲情才最宝贵,”老爷子带着叹音,“我想尽我所能挽回和孙女的感情,她想要什么,我就想努力帮她拿到,我一个孤独的老人,就指望她能常回家看看……”

老爷子讲得满是哀怜,握拐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黎嘉洲没有松口。

“人都会老的,老了会渴望陪伴,渴望儿孙的笑颜……”

陶老爷子正想着要不要象征性挤点眼泪,警卫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道:“陶部,许首长问您下午要不要一起去……”

办公室空间很小,黎嘉洲很清楚地听到了一个“陶”字。

黎嘉洲酒醒得差不多了,反应非常快,红标车牌,便衣警卫,部级,许首长问……

黎嘉洲想起四年前程果给他说许意菱许老爷子战功赫赫,而许意菱和小姑娘从小一起长大,小姑娘朋友圈有老爷子的背影……

黎嘉洲越看越是,一个答案让他有些不相信但又在嘴边呼之欲出。

先前老爷子亲情剧本演到高-潮黎嘉洲都面无表情,老爷子不过回完一句话,便见小伙子有了动容之色。

陶老爷子以退为进:“如果你确实不想卖也没关系,”老爷子失落道,“很多事情我相信缘分……”

“让售楼部估个价,这周办手续您看可以吗?就市场价。”黎嘉洲道。

陶老爷子诧异。

黎嘉洲心跳得很快,面上却故作冷静:“如果改动或者重装要花钱,我这边折一点也没关系。”

陶老爷子有些反应不过来:“诶,小伙子……”我只是害怕你反悔,想让你松口。

黎嘉洲也怕对方反悔,无比现学现卖打起感情牌:“我爷爷走得早,但我现在还能想起他乡下那小院子,夏天蚊子很多,夜知了吱吱吱的,一家人吃着西瓜,看二十来寸的小电视……”

“对了,”黎嘉洲想起什么,状似无意道,“您孙女念大几?”

陶老爷子:“大二下期。”

黎嘉洲道:“我念研一,成绩还将就,如果您孙女之后有什么学习上生活上的问题我能帮可以帮,”黎嘉洲觉得自己话说得太快,转而矜持道,“如果刚好有空的话。”

老爷子开心:“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黎嘉洲不着痕迹道,“我之前念经管。”

“啊呀,”陶老爷子拍大腿,“我家七七也是经管。”

七七……

是她小名吗。

真好听。

黎嘉洲笑着默念一遍,眼底漾起一丝淡淡的温柔。

直到陶老爷子付定金签合同,黎嘉洲自然地送老爷子出门,全程陪同的售楼部小哥还有些回不过神。

售楼部小哥回忆黎嘉洲曾经说过的话:“拿钱砸我?砸人犯法……再打电话告骚扰了啊……我是一个人没错,哪条法律规定一个人不能住两套?我房子好怪我咯?”售楼部小哥把黎嘉洲嘲讽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我人也很好……”

签合同明明不是什么大事,黎嘉洲却紧张得手心起了一层汗。

见售楼小哥越学越像,黎嘉洲不仅不气,他站在门口浮雕旁的光影里,反而出落出一点光风霁月的意思:“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售楼小哥:“……”

黎嘉洲颇有深意拍了一下售楼小哥肩膀:“还有亲情赋予人的美好快乐。”

“……”售楼小哥吓得赶紧把黎大佬的手从自己肩上拿走,眼神小心翼翼的。

————

另一边,中餐馆。

陶老爷子才在黎嘉洲面前卖完惨,立马去给孙女炫耀事情办妥了。

陶思眠奇怪:“之前不是一直说不卖吗?”

“那是秘书不懂谈判技巧,”陶老爷子得意道,“这和人谈判啊,就得抓软肋,知道人家要什么,你就朝他软肋戳……”

陶老爷子比划的动作很生动,警卫想笑不敢笑。

陶思眠看警卫表情也知道老爷子没用什么正经方法,她心里暖了暖,顺意地把老爷子夸了一番。

饭后,陶思眠送老爷子。

老爷子上车坐好了,道:“我明天要去城郊住段时间,薏仁粉还是给你带两罐?”

陶思眠胃不好,陶老爷子在城郊老中医那给她开了长期养胃的方子。

如果陶老爷子要去城郊小住,就陶老爷子帮她拿回来,如果陶老爷子不去,老中医会差人送过来,每月两罐,雷打不动。

老爷子觉得自己问了废话,正要关窗。

“多拿两罐吧。”陶思眠默了一会儿,忽然鬼使神差。

这就新鲜了。

“要送人?送给谁?谁有胃病?”陶老爷子蓦地来了兴趣,“男的女的?新交的朋友?你多久没交朋友了,”陶老爷子有些不可思议,“那人家住哪?一家几口人?父母做什么的……”

怎么越问越离谱。

中午有太阳,陶思眠耳朵被晒得热热的,脸上却还撑着淡定:“我没想送人,我就想着囤两罐,您不愿意就算了。”

“愿意愿意。”陶老爷子有些失望地走了。

而陶思眠望着远去的吉普车影,越想越坦荡。

对啊,某人胃痛关她什么事,她没想送给谁,她就是想囤着。

脸红因为天热,没心跳的人会死,突发奇想这个词造出来不就是为了给人用的吗?

陶思眠走在路上,走着走着,她格外理直气壮地想踢开一下小石子,下脚却轻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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