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章(2 / 2)

加入书签

秦衍之一笑:“王爷说的是。识时务者方为俊杰,自有他人识大体、懂变通。”

远处又响起了雷声滚滚,今夜风雨不歇。

凌昭闭上眼:“下葬仪式当日,朝堂之上,只能有一种声音。”

宝华殿。

因为先帝的缘故,这些天来,宝华殿内都有诵经的僧人,佛音彻夜不绝。

李太妃一早就来了,僧人们本想避让,退去偏殿后堂,她不欲众人劳师动众,自己到了后殿,手执一串念珠,虔诚地跪在菩萨像前,口中念念有词。

除了她,也许不会再有人记得,今日,也是圣祖皇帝的元后,先帝的生母,文孝皇后的生辰之日。

文孝皇后和先帝一样,都是病弱的身子。

李太妃始终记得,很多年前,她进宫的时候,只是个愚钝无知的少女,家世算不得最高的那一等,脑子不聪明,容貌也不出挑,在深宫里举步维艰,刚被临幸没多久,就被人陷害、触怒了皇上,受了两年的冷落。

如果不是文孝皇后见她可怜,帮扶了她一把,她的这条命,早就埋没在宫里,成了无名无姓的一缕幽魂。

文孝皇后对她有恩,若不是这位菩萨心肠的皇后,就凭她的才智,根本不可能平安生下凌昭。

如今皇后姐姐过世多年,先帝也随他母后去了,只留下福娃这根独苗,又是个那么招人疼的孩子……李太妃叹了口气,一颗颗佛珠拨过去,心思越来越沉重。

文孝皇后总是让她想起一个人。

那人也是一样的美丽,温柔,善良且宽容,一生行善,从无卑劣之心,也曾统领六宫、凤仪天下。

文孝皇后早逝,那人如今困守冷宫,生死只在他人一念之间。

这世上,为何好人总是不得好报?

李太妃心中一痛,双手合十,轻声道:“……妹妹无能,无法令昭儿回心转意,只怕他终将铸成大错,再无转圜余地。姐姐如在天有灵,千万保佑晚晴和皇上,护他们母子平安周全。”

容定从房里出来,驻足听了会儿她的碎碎念,不由低笑了声,屈起长指,敲了下她的脑袋。

宝儿‘唉哟’一声,睁眼看见是他,恼怒道:“我在求菩萨佛祖保佑娘娘,你少来捣乱。”

容定轻挑眉梢:“与其求神拜佛,不如拜我——我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佛祖可不一定知道。”

宝儿啐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来姑奶奶面前吹牛!”

容定收敛笑意,正经道:“怎是吹牛?摄政王动一动手指,我就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宝儿:“呸!骗鬼去吧。”

容定也不和她理论,突然提起一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前些天摔死了个宫女,尸体迟迟没拉出宫去,你听说了么?”

宝儿厌烦极了,使劲赶他:“你没看我正忙吗?我没空跟你掰扯,快走快走。”

容定笑了笑,转身往江晚晴的寝殿走去。

很巧,江晚晴也没睡,室内很暗,一灯如豆,她坐在桌案前奋笔疾书。

容定微微讶异,走近一看,原来是在作画,纸上全是一条条潦草画成的鲤鱼,便开口问道:“娘娘为何画这么多鲤鱼?”

江晚晴听见他的脚步声,早知道是他,于是头也不抬:“这不是鲤鱼,这是锦鲤。”

容定更是奇怪:“锦鲤?”

江晚晴不置可否,问道:“宝儿呢?”

容定答道:“在院子里求神拜佛。”

江晚晴叹了一声,道:“我从前求了又求,也没个结果。事已至此,只能搏一搏了。”

容定试探道:“画鲤鱼搏一搏?”

江晚晴转头看他,严肃纠正:“都说了不是鲤鱼,是锦鲤,锦鲤大仙。”

容定无奈地笑了笑,见她那么认真,只能附和道:“有用么?”

江晚晴:“不知道,心诚则灵,死马当活马医吧。”

过了会儿,她停下笔,把画满鲤鱼的纸拿起来,不停地转来转去,心中默念:“转发这十条锦鲤,明天就能痛快去死,转发这十条锦鲤,明天就能顺利去死,转发这十条锦鲤,明天就能回家……”

转太久了,她看的眼花,有点头晕,只能放下来。

容定便拿了起来,学着她的样子,缓缓翻转两下,目光停留在江晚晴脸上:“那……容我也许个愿。”

江晚晴随口一问:“什么愿望?”

容定看着她,眼眸含笑,温柔了夜色:“娘娘一世平安,我长伴左右。”

江晚晴心里一凉,把画从他手里拿回来,暗道这作死的乌鸦嘴,他说的不算,锦鲤大仙可千万得听自己的,别听他的,末了横他一眼:“不给你了。”

先帝下葬当日,天公作美,是个万里晴空的好天气。

前一天晚上,李太妃身子有些不适,头疼的老毛病犯了,太医叮嘱过她躺在床上,好生休养。

可李太妃放心不下,终日惦记小皇帝和江晚晴的安危,不仅夜里睡不安稳,次日一早就硬撑着起来,坐在正殿,焦急地等待。

彭嬷嬷和采月不停地在旁劝说,她只是不听。

从天亮等到天黑,终于太监刘实陪着小皇帝回来了。

李太妃急忙站了起来,突感一阵眩晕,身子晃了晃。

彭嬷嬷和采月一人一边扶住她,劝道:“娘娘!皇上这不好好的回来了么?您别急呀!”

李太妃容颜憔悴,虚弱地摇了摇头。

小皇帝下了步辇,小跑着进殿,牵住李太妃的手:“太妃娘娘,您不舒服吗?”

李太妃低头,看着五岁大的孩子清澈干净的眼睛,喃喃道:“皇上平安回来就好。”

小皇帝突然傻乎乎地笑了笑,奶声奶气道:“您以后不能叫我皇上啦,我已经不是皇帝了。”

李太妃和周围的人全都呆住了,好些时候没恢复过来。

半晌,李太妃脸色惨白,望向一旁欲言又止的心腹太监:“他、他终究还是——”

刘实目光躲闪,搓着两只手,长长叹一口气,沉重地点下了头。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