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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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谨深的神色近乎于魂不守舍,他几乎是无意识地被沐元瑜拉着往下走,沐元瑜看出他不对,但城楼上确实将要危险起来,朱谨深这个状态,她更不能由他呆在上面了,便暂不打扰他,只把他拉着,打算到下面安全一点的地方再说话。

朱谨深的眼神与脚步一样飘忽,但他脑中实则是前所未有的清醒与冰冷。

他这一路归来悬在心中未决的疑问,过往纷杂的种种,掩盖在无数事件下那一个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小光点,忽然间因为他往下无意望见的那个人,在他面前串成了清晰的一条线。

监生们虽是自发跑来,但聚了上千号人,这么大动静,国子监内的师长不可能不知道,新任祭酒、司业就手忙脚乱地也跟在旁边。

他们此时已经从城楼上下来了,距御驾约百多步之遥,能听见这两个官员的争辩声,两个人嗓门都不小,看来意见还有分歧。

祭酒主张听皇帝的话,就此回去,司业却认为不能泼灭监生们的热情,应当成全他们,御车前十分严密地围了一圈锦衣卫,这两个官员起初没有靠到太近,但随着争辩,都要争取皇帝的同意,不觉就越往御车那边挤了过去。

朱谨深的瞳孔急剧收缩,中心已快燃出烈火,又似乎凝结成了一点尖锐的碎冰。

出身江南……

贬谪云南……

返京入国子监……

他曾借来说服闹事监生的这一份履历,生平所经的三个地点,哪一个不与余孽息息相关!

沐元瑜则更莫名了,因为她拉着朱谨深,居然感觉到他的手掌中渗出了一层冷汗,连带着她的手心都黏腻起来。

他毋庸置疑地在紧张。

她从未从他身上感觉到的紧张。

已经到了平地,她想转头问他怎么了,转到半截又止住。

朱谨深被她拉着的手动了。

他蜷起一根手指来,在她手心写字。

第一个字是“杀”。

第二字是“张”。

第三个字是——

沐元瑜的心跳在他最后一撇落下的时候,随之剧烈上扬,又飞速如从九天冲下,重重地跌进了谷底。

这一番起伏几乎令她要失声大叫,但人的情绪瞬间破了最不可思议的那个顶,反而在面上呈现不出什么变化来。

她松开了朱谨深的手,表情毫无破绽,甚至还能微笑着掠过他一眼,然而又自然投向了御车那边。

皇帝于此时出行到外城,所带护卫自然是十分周密的,但即便是锦衣卫,也还不至于对国子监生们有什么防备。

一大圈人围跪在底下,皇帝不发令,他们也不主动驱赶,只等着站立在御车前的国子监官员们争出个结果,亦或是皇帝不耐烦了再说。

沐元瑜脚步不停,只跟在朱谨深身边如常往前走,周围并不静止,有守城的将领们看见御驾到来,急忙赶来跪拜,背后的城墙上则已经开战,箭矢如飞,从垛口里向下疾射。

两个民壮抬着一大捆弓箭,从她旁边路过,哼哧哼哧地往城墙上去补充。

沐元瑜伸手,从侧边抽出一把弓一支箭,几乎不需要瞄准,一边以看似轻松随意的步伐继续走着,走进百步之内,上弦松手。

箭离弦而出。

有人应声而倒。

不论中箭的是谁,这一箭的方向毫无疑问是冲着御车而来。

“护驾!”

尖利的喝声瞬间响彻了这一方天空,无数森亮兵刃举起来对准了她。

以及朱谨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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