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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朝晋笑了笑:“我奶奶家就是,之前一直等拆,后来说太靠近荷月庙了,要维护景点的完整,拆不了了。”

唐榕一听,太靠近荷月庙,那岂不是和她外婆家离得很近?

原来他们还有这么一层缘分的吗?

“你奶奶家……”她到底没忍住问了,“住荷月几巷啊?”

“七巷。”他答,“七巷尾巴尖上,离荷月庙只有两堵墙,是没可能拆了。”

唐榕:“!”

因为太惊讶,或者说惊喜,她直接转过半个身体,扒着座位回过头跟他说话了。

“荷月七巷最后一家以前是个小百货店,难道就是你奶奶开的吗?”

公交车行驶过程中不开灯,里面一片昏暗,唯有从车窗外漏进来的光束打在她面上。

但言朝晋看着她,还是觉得自己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浩瀚的星海。

璀璨明亮不可攀。

他点了点头。

“是啊,就是我奶奶开的。”铺垫了这么多句,他终于自然地把这层奇妙缘分揭到了她面前,“你去过吗?”

“当然去过。”她应得飞快,“还买过好多糖呢,你奶奶也认识我。”

何止是认识,她是非常非常喜欢你,言朝晋想,否则怎么会记忆错乱之后,还能准确地喊出你的小名呢。

唐榕看着门后的言朝晋,很惊讶:“你不会是就站在门后等着呢吧?”

言朝晋被她说中,没否认,只道:“不是约好了五点半吗?”

他说完这句,目光移向她手里的纸盒,问:“重不重?不然我来吧。”

唐榕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你说没几个人,我就没做大蛋糕,很轻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穿过杂货店后面那个扎着篱笆的小庭院。

在如今的城市里,这种住宅已经相当少见,不过唐榕没觉得新奇,她外婆家就住附近,也还没拆呢。

她跟着言朝晋推开门进了屋,发现门后就是一个很大的红木鞋柜,不由得问道:“要换鞋吗?”

言朝晋拉开柜门,找一双红色的女式布拖给她。

那布拖看着很新,叫唐榕有些在意:“不会是你特地买的吧?”

他笑了。

“过年的时候阿姨买的。”他解释,“本来是给我堂妹的,但她过年那会儿去国外参加冬令营了,就没用上。”

这么说着,他口中的阿姨,也就是现在负责给老太太做饭的那个保姆也听到动静,从里面厨房里出来了。

“呀,阿晋的同学来了。”阿姨拿着果汁,十分温柔殷勤,“晚饭一会儿就好了,先喝点东西坐会儿。”

唐榕微笑着接过,又道了谢,还问:“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我会做饭的。”

阿姨立刻笑眯眯摆手:“不用不用,就快好了,厨房油烟重,你们年轻人坐会儿聊聊天,别忙活。”

说完还给言朝晋使了个眼色,惹得言朝晋立刻点头:“行行,您先忙,您也不用管我们,我会好好招待同学的。”

唐榕注意到他们的互动不像一般的主人家和保姆,但她初次上门做客,问这些多少有点不礼貌,便没说什么。

她没说,言朝晋倒是主动说了。

言朝晋道:“孙阿姨是小时候带我的保姆,在我家做了很多年,前两年她跟她丈夫离婚了,不想待在原来的城市,我爸就做主安排她来这边照顾我奶奶。有她看着,给奶奶请的护工也不至于动什么坏心思。”

“原来是这样。”唐榕点头,“对了,陆奶奶呢?”

“这个时间,应该在房里听收音机呢。”言朝晋指了个方向,“我带你进去见她?”

唐榕:“会打扰她吗?”

他摇摇头:“不会。”因为她认得你。

言朝晋的奶奶喜欢听戏曲,如今记不住人和事,对从前学过的戏段却是半点没忘。

唐榕跟着进去的时候,发现老人家正坐在窗边,和着收音机里的调子唱剧,声音不高,但转音却很好听。

她虽然写过点酸里酸气的文章,但对戏曲毫无了解,站在门口听了好一会儿,一句都没听懂。

“陆奶奶这是唱的什么呀?”因为不想打断老人家的兴致,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特地压低了声音,朝身侧的少年靠近了些许。

言朝晋只觉有一阵很暖和的花果甜香向自己袭来,但不是香水,闻着一点都不刺鼻,反而十分舒服,叫他想起蛋糕和糖果。

“是京剧《锁麟囊》。”他听到自己低声答她,“正好还是最有名的那几句。”

唐榕眨了眨眼,也不怕承认自己听不懂,接着问道:“哪几句?”

言朝晋:“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唐榕听得一怔。

她不曾听过《锁麟囊》,但这三句话,却是很好理解的。

尤其是“休恋逝水”和“苦海回身”,简直就是她最想对从前的自己说的话。

苦海无涯,逝水难追。

总贪恋那些镜花水月般不可多得的东西,无非是平白为自己增添痛苦罢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扯了扯唇角,对身侧的人说:“这几句写得真好。”

话音刚落,对窗而坐的老太太也唱完了这一段。

她回过头来,扫了言朝晋一眼,没说什么便把目光掠了过去,倒是停到唐榕身上的时候,略有些迟疑地停顿了一下。

言朝晋忙带唐榕上前,向其介绍:“奶奶,我同学来给你祝寿了,你认得她的,是不是?”

老太太按着手里的收音机,没啥反应。

唐榕见状,干脆在她面前蹲下,仰着脑袋跟她打招呼:“陆奶奶,是我啊,我是糖糖,您不记得我啦?”

“糖糖……”她跟着重复了一遍,竟真的立刻想起来了,“是喜欢椰子糖的糖糖吗?”

“对!”唐榕高兴极了,“就是那个喜欢椰子糖的糖糖。”

她还在为老人家记得自己高兴,对方却忽然板起了脸:“你阿婆说,你在换牙,不能再吃了。”

唐榕:“……好好好,我今天不吃糖。”

老太太立刻眉开眼笑,说这才乖。

说完,她还弯下腰,凑近了对唐榕道:“等你换完牙,奶奶请你吃,不用你买。”

纵使唐榕早已过了沉迷椰子糖的年纪,听到这样一句话,还是觉得一颗心都要被暖化了。

“好。”她一边笑一边点头,“我偷偷来,一定不让其他小孩瞧见。”

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声音还在继续,调子柔缓平和,叫人稍稍仔细一听,便整个人沉了进去,仿佛思维都一同被放缓了。

一曲毕,门外恰好传来保姆阿姨的喊声,提醒他们开饭了。

唐榕起身,和言朝晋一人一边,把老太太扶了出去。

客厅里,阿姨已经把烧好的菜依次摆好盘放上了桌。唐榕带来的蛋糕被放到了最中间,个头不大,但十分显眼。

唐榕刚想开口跟老太太说,这是自己做好了带过来,想祝她生日快乐寿比南山的。

结果老太太却先咦了一声。

唐榕:“?”

只见老太太在餐桌边四下张望了好一会儿,末了拧着眉头转向言朝晋,问:“你媳妇呢?做了蛋糕送来就走啦?”

言朝晋:“………………”

他万万没想到,近两年来几乎完全不记近事的奶奶,今天居然一反常态,记住了他中午说过的话,还在这时候给他来了这么一个问题。

在这一瞬间,他脑海里只剩下了一句话——完了,这下他要怎么跟唐榕解释?

就在此时,拧着眉头的老太太还拉住了他的手,开始教育他道:“阿章啊,我知道你和你媳妇都是要强的性子,但夫妻一体,你既娶了她,就别老是气她,你知不知道?”

边上的阿姨听在耳里,小声跟唐榕解释:“阿晋长得像他爸爸,他奶奶总认错。”

唐榕恍然:“原来是这样。”

那边,祖孙俩的对话还在继续。

言朝晋听到了阿姨对唐榕说的话,心下松了口气,侧首像以往那样应了:“是,我知道。”

可能是他爸妈年轻时候为了什么小事都能吵一架的婚姻状态给他奶奶留下的太深的印象,他应完这一声,奶奶也没放过他。

“总说知道知道,我看你根本没放在心上,你这孩子……”老太太絮叨起来,自是不知节制为何物,“媳妇娶回来,是要疼的呀……”

言朝晋:“是,您说得对,我以后一定改。”

“真会改?不是骗我?”老太太还当自己在训儿子呢,语气颇有几分冷硬。

“绝对不骗您。”言朝晋余光瞥到唐榕,做了一个其实属于他自己的保证,“我肯定不气她,也肯定会对她好,让她每天都过得高高兴兴,不后悔嫁给我。”

言朝晋见她不接,微侧了下头朝她挑了挑眉,恍若一句无声的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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