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7、儆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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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7、

星桂渐渐听出味道来了,便也忍不住眸光一闪,“这个巴宁阿,既然在两淮盐政的差事上,没曝出贪墨之事来,那一方面可能是因为江苏巡抚等官员忌惮他是惇妃娘娘的兄长,这便不敢上奏参劾;”

“可是同时何尝不是巴宁阿此人也是素性狡诈、凡事谨慎之人?毕竟正如格格所说,本朝折在两淮盐政上的例子,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前车之覆,后车之鉴,他既然到了这个差事上,便不会不小心翼翼,必定会设法给自己打扫干净、留下后路去。”

“若想要这样的人罪行败露,便得先叫他放松警惕,那皇上这些加官进爵、赏戴花翎和赏穿黄马褂之时,可不正是有这样的效果么?”

廿廿含笑点头,欣慰地捏捏星桂的手。

进宫数年,星桂终于一点点成熟了起来,越发可以倚重。

“你说的对,天欲其亡,必令其狂,皇上的法子果然奏效,他这不是已然狂妄到连奉旨修葺安远庙,都敢不亲自到场,还敢在皇上面前扯谎了?”

“一来这是欺君大罪,二来他那也是亵渎神明;三来么……”廿廿忍不住抿嘴笑,“那么巧,就偏赶在皇上刚到热河,前去安远庙拈香时,叫这瓦片掉下来,将他的罪行都掀开……”

这一切的一切,看似天意,若直到这会子还嗅不到人为的味道,那就当真不用在这宫廷里活着了。

星桂含笑点头,“皇上圣明!”

廿廿垂首而笑。她不便说,可是心里却是有数儿的——皇上圣明,自家阿哥爷又哪里是白给的?

自家阿哥爷啊,看似温和平静,可是该到杀伐决断之时,从不手软!

这才是君王该有的模样,对这天下臣民宽容仁慈,可是对敢于越雷池之人,从不吝施以雷霆手段。恩威并济,赏罚分明。

瞧着自家格格这么笑眯眯的模样儿,星桂知道格格是想好事儿呢,只是她一时不敢去乱猜,这便岔开话茬儿道,“……都说惇妃娘娘得宠,可是瞧皇上对她兄长的这手段,可是半点儿都没有怜惜惇妃娘娘的意思啊。”

廿廿小时候儿领教过惇妃的脾气,这便也是含笑道,“说她是宠妃,她就是咯。不过真宠与假宠,又什么时候该宠、什么时候不该宠,总归都是皇上一个人说了算。”

“这东西可从不是外人能参透的……”

便如惇妃这两回过整寿,皇上非但没给按着宠妃的级别格外赏点儿什么,反倒只是按着普通年份过千秋的例子来赏给的,根本都如忘了是十年一遇的整寿似的。

便在去年,皇上将巴宁阿调任回京的时候儿,在一道谕旨里的话,此时想来也是意味深长。

皇上彼时说,“巴宁阿身为嫔妃兄弟,暂时监管税关还可以;但是若是时间长了,终究不大合适”。这话如今回头想来,又何尝不是在点一点那位恃宠生娇的惇妃娘娘呢?

想来,这些年巴宁阿在两淮盐政任上,绝对不会少了孝敬自己的妃位妹子吧?

如今皇上退位禅让在即,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将“宠妃”的兄长给狠狠惩治了,那惇妃这一生担着的“宠妃”的名号,最终的最终,原来一切都只是一场幻梦,终究成了空啊。

仿佛是受了巴宁阿的牵连,两广总督查出粤海关去年一共短收了银两二十四万余两。两广总督奏请由原粤海关监督盛住等人来赔补。

乾隆爷便也批复:宽免二十二万两;但是其余二万两,由盛住等人赔补。

皇上这是免大头儿、罚小头儿。可尽管罚的是小头儿,这二万两也绝不是一个小数目。

廿廿得了信儿,未免怔忡了片刻。

“……咱们家大舅爷如今已经从粤海关调任至了淮关任监督,与巴宁阿、董椿牵连到一处去。皇上此举何尝不是磕打大舅爷,警告他在淮关上务必手脚干净。否则巴宁阿今日之下场,又岂非他明日归宿去?”

星桂也道,“想来咱们家嫡福晋也总该比那位骄横的惇妃娘娘更明智些儿去吧?惇妃娘娘从不知道节制兄弟,反倒还要从兄弟那里拿银子使——可能他觉着,税关的关银都进内务府,这便是皇家内帑;她自己是妃位主子,就是用自己的银子。”

“可是咱们嫡福晋必定应该会提点大舅爷的……毕竟咱们家嫡福晋性子如此,再者大舅爷这几年里大大小小的也受了皇上不少的磕打了,难道还不知道长记性去么?”

廿廿也是叹了口气,“但愿如此。”

尽管她心下知道,若要防备嫡福晋,她应该去抓盛住的把柄;可是此时当惇妃的兄长的这件案子抖搂开,她心下未免没有一点犹豫——倘若盛住出事,势必又要牵连到阿哥爷身上来。

现下一切的关键都在嫡福晋身上。

但愿她能约束她的兄弟,也但愿嫡福晋不要做任何算计她孩子的事……否则真要闹到鱼死网破的那一天,那也并非她想看到的。

巴宁阿之事,愈演愈烈。

六月二十三日,怒气未消的乾隆爷,派定亲王、皇孙绵恩,以及福康安的弟弟福长安,一同带兵前去查抄巴宁阿家产。

官员已经到了抄家这一步,的确已经再难有起复的机会了。

江南也陆续传来巴宁阿的罪证。

巴宁阿在两淮盐政任上,收商人为门生,还置办婢女,调任临行之时又收受商人的盘缠路费之外,更有一宗,因巴宁阿是惇妃的兄长,他们家本是汉姓汪,巴宁阿竟然因此而与一位姓汪的总商连了宗!

惇妃家既然已经入了旗,旗人与民人便已不同,他竟然还能按着汉姓来连宗!倒叫惇妃母家几代的经营好悬都给崴了进去。

对此,巴宁阿宁肯承认收受盘缠、置办婢女等事,却是绝对不肯承认连宗一节。

乾隆爷也是下了狠心,传旨给办事大臣,要那总商自己承认;只要总商肯招认,也可不治那总商的罪去。

有了乾隆爷这样一道旨意,那总商还哪里敢不承认。

原来那总商姓汪,祖籍徽州;惇妃母家祖籍也是徽州,这便连了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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