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生花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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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猗兰苑的门,对面便是沁竹苑。妙笔生府邸当初设计得巧妙,这一个巷子里的四间宅子都是他的,他却并未将其打通连成一个院落,而是将其单独辟成四个区域,各有所用,如此一来便不至于相互影响。猗兰苑是平日自己与下人的日常起居之地,弄菊苑用作客人留宿,沁竹苑用来放置妙笔生的私人收藏,平日里是上了锁的,除了惊蛰定时来打扫外,旁人不得随意接近。至于落梅苑,亦是常年锁上的,就连惊蛰也不知里面放着什么东西,妙笔生每次只在晚上去那里,有时一两个时辰便归,有时会呆上一整晚,直到天明也不曾回来。惊蛰对这间屋子好奇得很,但妙笔生明令禁止旁人靠近,他也不敢随意逾矩,所以他虽自小在先生家长大,又极得先生宠爱,却至今未曾窥见到落梅苑的真颜。

妙笔生走到沁竹苑门前,看四下无人,从袖口里掏出钥匙开了门,便闪了进去。沁竹苑里没有别的花草,只种满了湘妃竹,妙笔生不喜欢一般翠生生的竹子,单单只喜欢湘妃竹,只因湘妃竹上的斑斑点点看着不俗,极有味道,而且湘妃竹的典故也是他极喜爱的。沁竹苑的布置是四间宅子里最简单的,一套桌椅并一个博古架,其余的空地上便堆满了箱子,一半是他这些年来费尽心思搜集到的珍玩,另一半则是他的画作,自画好便放在了这里,一般不轻易示人,只在有人拿了心爱的玩意儿来请他作画时,他若见着那些玩意儿喜爱,便拿了这里的画儿与人交换,这些画才得以重见天日。因此,妙笔生的画在世间流传极少,幅幅都是精品,千金不换的。

妙笔生径直走到桌子前坐了下来,拉开右手边的抽屉,取出一细长的锦盒来,他抚摸着锦盒上的吉祥如意云纹,缓缓将它打开了。锦盒里躺着一支毛笔,笔杆是沉香木所制,从笔杆上厚厚的包浆来看,它的年头已然不短了。毛笔笔尖的毛细长且柔软,却是极好的兔毛,它的顶端用金线工整地刻了“生花”二字,看上去端庄而大气。

妙笔生将毛笔拿在手中,细细地抚摸过它每一寸的纹路,自妙笔生出了师开始行走江湖,这支笔便跟随在他的身边,再没有谁比它更了解他的往事。天下人人都说,妙笔生,鬼手画圣,生花妙笔,却从没有人知道,他真的有一支名叫“生花”的笔,更不会有人知道,这支笔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足以令乾坤颠倒,甚至生灵涂炭的。

其实,今日是七月初一,亦是师父的忌日。

妙笔生与师父管城子初始时才七岁,他早早就没了爹娘,被叔叔婶婶养着,过着寄人篱下的贫苦日子。一日,妙笔生上山砍柴,走得久了,口中干渴难耐,忽然听见山中有潺潺的水声传来,他听声寻去,果见一处溪流,溪水清澈见底,他迫不及待跑过去,扎进水中喝了个饱,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于这山中行走一年有余,并不记得哪处有溪流,不知这处溪水是何时出现的?他正纳闷,忽闻一声清咳,这才注意到溪边的大石上原来一直坐着一位苍颜白发的老者,他手中拿着一只毛笔,面前平铺着一张大纸,上面有些什么?妙笔生看不真切。

妙笔生觉得好奇,走到大石头前,仰起小脸冲老者甜甜一笑,问道:“老爷爷,你在做什么呢?”

老者移目看向他,慢吞吞地道:“我在画画儿,你看不见么?”

“画画儿?”妙笔生伸长了脑袋朝纸上看去,果然是一幅山水画,可不就是画的眼前的溪流么,他不禁脱口而出道:“哦……老爷爷你在画这条溪流。”

“胡说!”老者那毛笔狠狠地敲了一下妙笔生的脑袋,气呼呼地道:“谁说我在画这条溪流的,明明这条溪流是被我画出来的。”

妙笔生平白无故被打了脑袋,吃痛得很,捂着脑袋嘟囔道:“不过是换了种说法而已,有什么区别么……”

“错!”老者又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不依不饶地道:“区别大了,你说我在画这条溪流,意思是溪流原本就在这里,我不过依样画葫芦照着它画出一幅画来。但我说这条溪流是被我画出来的,意思是这条溪流原本不在这里,只因我画了一条溪流出来,它才出现了,懂吗?”

妙笔生恐再被他打,捂着脑袋不住点头道:“懂……懂了……”

老者白了他一眼,嘟囔道:“毛头小孩,好端端地扰了我的雅兴,哼!”

妙笔生其实是不服气的,心想,别看这老头儿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说起话来却颠三倒四,什么他把溪流画出来了,我还说这山都是我画出来的呢,谁信呢。他一溜烟跑出去老远,用手指抹着脸,遥遥地冲老头喊道:“没羞!没羞!白胡子老头儿胡说八道。没羞!没羞!”

他本以为老者会被他气疯了,没想到老者竟丝毫不介意,抬手轻轻捋了捋胡须,哈哈大笑起来。妙笔生愣住了,本以为会看到一场好戏,不想老头竟不如他所愿,他也就没了兴致,背上砍好的柴火就要回家去。

“小儿,莫走,莫走,来来来,来我这里……”老者见他要走,便招手让他留下,妙笔生却不为所动,仍远远地站着,不肯上前去。

“我要回家了,晚了婶婶该着急了。”

“不忙不忙,就一会儿功夫,耽误不了你的事的。”老者冲他笑道。

妙笔生怕老者要报复打他,警惕地问:“你要做什么?”

老者嘿嘿一笑,说:“小儿怕什么,我不过是想与你变个戏法玩儿玩儿。”

“变戏法?”妙笔生顿时来了兴趣,将脑袋被敲的事情瞬间抛到脑后,他跑到老者跟前问道:“你要给我变什么戏法?”

老头捋了捋长长的胡须,慈祥地笑道:“莫急,莫及,你且慢慢看来。”

他将先前那幅画卷好搁在了一旁,又从怀中摸出一张白纸来,平展地铺在了大石头上,扭头问妙笔生:“你平日里喜欢什么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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