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没情调的女人(1 / 2)
寂凉深夜,不是良宵,却偏偏有人夜不能寐,执了灯笼在无人街道晃荡,看上去匪夷所思,往往令人想起来的,是鬼事。
可是,那执灯笼的人不是鬼,分明一个梳了长辫的俏丽女子,穿着轻纱罗衣,哼着小曲儿,仰头看着苍白明月,眸子清凉无尘。
这倒是长乐头一次走春熙城的夜路。
清供铺和长生当铺相隔一条街,她这是要去找金千邑,因为,她睡不着觉。
长乐不是多愁善感的姑娘,可是她今夜却在梦中哭红了眼睛,醒来时,梦境犹存,真实可怖,她擦擦眼睛,枕着微凉的枕头,仔细回想了一下,没错,是可怖。
她做过噩梦无数,却从未有这一回的可怖,梦境一点也不血腥,一点也不疯狂,细水长流的暖意里,她觉得可怖。
之后,她便从床上跳了下来,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执了灯笼来到街上,独自一人去寻那个能安抚她心灵的男子。
当金千邑在房间门口拥着这个一头扎进自己怀里的女子时,目光温柔如水,嘴角却浮上一丝笑意:“你不是最怕走夜路么,怎么,这么想我?”
长乐小猫一样窝在他怀里,频频撒娇:“我做了噩梦,好害怕。”
金千邑把她抱进房间,拥着她躺在床上,还不忘替她仔细掖好了被角,才问:“你说做了噩梦?是什么样的噩梦,说来与我听听。”
长乐在他怀中认真回想:“现在想来,倒不像是噩梦,更像是在我眼前真实发生的故事,我在这个故事里旁观,可是无能为力。”
金千邑点燃了床头凝神的龙涎香,轻拍着长乐的背:“不怕,我在呢,告诉我,你都看到了什么。”
长乐的梦境伊始于一片扶桑花海,斜阳西垂,金色蔓延,光晕交汇处,有一青衣女子翩跹而舞,水袖飞扬,长空中划出完美弧度,飞向不远处几株老树,再轻盈收回时,袖间点了几处红晕,如桃花,绚然绽放,携来一缕血香,惊得她脚下忽软,跌坐于花海里,面色苍白。
长乐这才看清她的面容,太过普通的眉眼,只右颊的桃花状胎记深入人心,只是,长于这个位置,再配上一副普通容貌,着实不甚雅观。
无疑,这是个丑姑娘。
丑姑娘虽然容貌平庸,心地却足够善良,她只喘息了片刻,便抑制住心中巨大的恐惧,走向那株令她衣袖染血的老树。
绕树转了几圈,仔细查看,却一无所获,丑姑娘蹲在树下,扒着脚边扶桑花丛寻找,裙裾拖地,沾了泥土,泥土深处,血液成泉,她全神贯注于眼前花田,自是注意不到自己染血的裙裾。
可是很快,她感觉到脖子上一凉,似是有水滴落,抬手随意擦去,再看去时,满手殷红。
她双眼骤然圆睁,心里怕得要死,却还有勇气抬头去看,于是,圆睁的双眼里映出的画面,是个挂在树上奄奄一息的男子。
男子衣着雍容,白色衣衫被血染透,能清晰可见的,是贯穿他胸口的长刀,还有腰间垂落的翡翠玉佩,一看就知道价值连城。
血顺着他胸口滴下,恰滴在丑姑娘脸上的桃花胎记,于是,她的容颜也绚烂绽放了。
丑姑娘的勇气着实令人佩服,因为她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念头,不是跑,而是去救这个快要死去的男子。
她咬咬牙,爬上了树,单从她撕烂的裙裾可以看出,这树爬得艰难,好在有惊无险,她总算爬了上去。爬上树后的第一件事,是去探这个男子的鼻息,微弱的鼻息告诉她,男子还活着。
丑姑娘费尽力气将他的身子挪过来,想要背起他下树,事实证明,她想的太过简单,男子是被她背起来了,可是她还未来得及抱紧树干,男子的重量便压得她失去重心,二人齐齐向树下栽去。
落地的速度很快,丑姑娘只来得及尖叫一声,人已重重摔在了地上。男子身上插了一柄大刀,这一摔,想来该是必死无疑了,可是他没有,因为在摔落的过程中,丑姑娘始终紧紧抓着他,在二人身子触地的那一刻,丑姑娘翻身挡在他身下,左手撑在他身上,只听扑通一声,坠地的那一刻,身下坚实土地和身上男子双重撞击将她浑身骨架摔得松散,与落地重击一同响起的,是她手腕骨折的清脆声响,为了不使男子身上的长刀触地殃及伤口,丑姑娘大度地牺牲了自己的左手,她当然来不及考虑这只手是否面临着残疾的可能。
于是,这注定是一场惊心动魄痛苦卓绝的邂逅。
几乎是连拖带拽,丑姑娘凭着一只手将男子带回了家中,请来大夫为男子治伤,当时天色已晚,大夫看着贯穿胸口的长刀,摇了摇头:“阿月,他若想活,只能看天意。”
丑姑娘吓得连连摇头,抓着大夫的手拼命哀求:“大夫,求你救救他,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带回来,你看他撑了这么久,一定是不想死的,我相信救活他,便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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