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从没有改变(1 / 2)
据见过酥油的人描绘她容貌,年纪虽轻已有倾世之姿,他日长成,其美艳能让日月为之倾倒。
于是,有人一掷千金,要买她一夜作陪,她母亲笑得欢畅,心中思忖着来年应将她初次弹奏卖给何人,方不辜负自己这些年呕心沥血,拉扯酥油辛辛苦苦,好在回报令她心满意足。
酥油十六岁那年,正式成为秦淮河畔一名青楼女子,她自小看母亲和其姐妹待客,耳濡目染,知道男人的喜好,知道怎样取悦男人才能讨他们的欢心,让他们心甘情愿掏出银子。只是,前世记忆留存,佛祖的教诲记于心中,告诉她,这不是她该做之事。
只是,出身无从选择,她降生此处,需得接受自己的命运,命运如此,由不得她说一个不字,更何况,凭她弹得一手好琵琶,江南人尽皆知,青灯若听闻,会来寻她。
她从未怀疑过这一点,就像她从未怀疑过,青灯是爱着她的。
她从出生起便一直在等待,等了许久,十六年过去,终于迎来七月十五,是江南最好时节,秦淮河畔的画舫中,笙歌不歇,谈笑声撩起河面清波,便是用尽这一河之水,也洗不尽秦淮河畔由来已久的肮脏。
那肮脏,被唤做朱门酒肉臭。
最精致的那一艘画舫中,端坐着酥油,手抱琵琶,妆容精致,完美无瑕,只是不笑。
有人花费黄金十万两买了她这一夜,指明要她弹曲儿。她被娘亲安排着泡了花浴,盛装打扮,早早来至画舫等待,直至看到月亮挂上枝头,河水一片清幽之色,那人还没有到来,而酥油,已是等了足足两个时辰。
她等的有些困倦,缩在椅子上小寐,怀中紧紧抱着她的琵琶,她娘亲说,琵琶是秦淮女子的性命,丢了琵琶,便是丢了性命,所以,即便是睡着,她也一刻不敢松开她的琵琶。
她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夜风有些微凉,她下意识蜷缩得更紧,感觉到面上有瘙痒,想来应是她的发髻散乱了。
这微微的痒愈加明显,带着体温,沿她的额角滑落,直至唇边,在那里缓慢摩挲,沾了她的胭脂香气。
是有人来了。
酥油睁开迷蒙双眼,画舫中暖光突如其来,她一时间看不清楚,只知面前是一鸿淡青轮廓,让她想起了从前九重天上华庭中与她并肩而坐的男子,手起,有清香萦过。
“青灯……”她声音喑哑,是睡得久了。
唇边瞬间变得冰凉,是那人端了茶来,她就着杯子喝过,喉咙被润泽,她又唤了一声:“青灯……”
“你怎知我的名姓?”那人语声带笑,目光从未自她脸上移开过。
酥油此时方才适应画舫中光亮,渐渐看清来人,分明是青灯。她自出生以来便留存于记忆中的青灯,仍是从前天上模样,每每一笑,眼眸中像揉碎了银河,让酥油无法移目。
“青灯,你怎生不记得我了?”酥油对他绽放平生最美的笑容,便是相逢,她也想让青灯看到自己最好的模样。
“在下虽对姑娘的美名如雷贯耳,只是见面,今日却是初次,姑娘莫不是认错人了?又或者,姑娘是在哪处与在下错肩,便记住了在下?”
“怎么会……”酥油不知其中缘故,当初二人被贬下凡,天帝明明下旨留存他二人记忆,生生世世,要让他们为过往而痛,如今只是第三世,何以青灯竟不记得自己了?她想不通。
青灯见酥油痴迷望着自己,思绪神游,便认为是酥油真真认错了人,自嘲笑笑:“原来酥油姑娘已有了心上之人,那在下这万两黄金,岂不是白拿了?”
“是你花重金买下了今夜?”酥油惊讶。
“自然是在下,酥油姑娘如今等的,不也是在下么?”青灯轻摇折扇,在酥油身边落座,目光停在她的脸上,依然有笑意。
酥油想起了此次轮回之前于黄泉路上遇到的白发女鬼,忽而笑了,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她与青灯自是有缘,红尘滚滚,投胎有先后,青灯却依然来寻她了,是以他二人虽然铸下弥天大错,但上天依然眷顾,她感恩戴德。
“是啊。”酥油对青灯笑道:“我一直在等你,等了那么多年,你终于来了,青灯。”
青灯微微愣住,继而低头轻轻笑着:“酥油姑娘这句话在下极是爱听。”
酥油情不自禁伸手抚摸他的脸:“若你爱听,我便一直讲给你听。”
青灯眼中光彩异样,问他:“酥油姑娘既是秦淮河畔琵琶弹的最好的姑娘,不知今夜可否为在下弹上一曲,以解我对姑娘慕名已久的相思愁肠。”
酥油闻言,颔首,微笑,素手挥弦,悠扬曲声一泻千里,青灯眼前似有云雾缭绕,恍恍惚惚中如同看尽了人生。
青灯出神望着眼前云雾,云里雾里,不辨眉目。他细细辨认,忽然发现这竟然不是云雾,而是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青烟,带着香气,却比房中所燃檀香要好闻上许多。
眼前依稀现出一华庭,华庭之上,四人端坐,面前小案上置一白釉香炉,炉中青烟袅娜,便是与这画舫中一样的香气。
青灯茫然,却终于看清,那四人中有两人是自己极熟悉的,一人是酥油,另一人,便是自己。
想到酥油方才的话,青灯疑惑,难不成他与酥油当真见过?只是为何自己却总是忆不起?当真奇怪奇怪。
酥油一曲弹毕,青灯却眼神迷惘,酥油不言,静静看着他。
青灯眼前迷雾渐渐涣散,他观望四周,见自己仍是置身于秦淮河畔的画舫之中,眼前的女子酥油,明眸善睐,清丽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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