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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长颈白瓷小瓶在李诫的手指中间来回翻跟头,“走江湖卖艺耍把式常用的勾当,药粉沾水变红,点上白醋就是无色,好用得很。”
他嘻嘻哈哈道:“给赵老爷找点儿事做,省得他天天变着法儿地想着害人。……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小人行径,不是个君子?”
赵瑀奇道:“当然不会,我只觉得解气,着实感激你呢。我本以为父亲多少还会顾念点夫妻之情,可他太狠毒了,母亲对他百依百顺,他竟然还想对母亲下毒手,他到底想利用母亲做什么!”
“好在岳母没事,也暂时脱离了赵家,我请唐伯母平日里多去串门子,有事也好照料。”李诫转了话题,“明早咱们启程,我来收拾东西,你再去陪陪岳母。这一去,可要好几年才能见面了。”
他一下子把赵瑀的伤感勾了上来,含泪道,“我舍不得母亲,今晚想在庄子上过夜,明日城门一开就回来,行么?”
“有什么不行的?”李诫笑道,“你是咱李家的主母,家里的事你做主。叫上蔓儿伺候着,她推拿功夫不错,让她给岳母揉揉,也享受一把王妃的待遇。”
赵瑀破涕为笑,“少说浑话,当心传到王妃耳朵里,打你板子!”
李诫不以为然笑笑,将她二人送去庄子后,径直来到大理寺,找寺丞范大成叙了半天旧。
这次李诫是真恨上赵老爷了。
王氏生病的时机太蹊跷,前晚赵家得知温钧竹意欲再娶赵瑀,后脚王氏就一病不起。按照赵瑀的脾性,定然不会抛下病重的母亲远走高飞。他心觉有异,故意用温钧竹试探赵老爷,再从王氏醒来后的只言片语中,李诫隐约猜到了赵老爷的用意。
都他娘的一窝子什么畜生!李诫咬着后槽牙,冷笑着,出了大理寺的大门。
彼时人们大多信鬼神之说,赵家的贞节牌坊流了血,一时间在京城引起了轩然大波,甚至惊动了大理寺寺丞,当天写了奏折请皇上彻查赵家有无冤案错案。
赵家炸开了锅,虽说赵家家主并没有亲手杀过人,可借门风规矩逼死过族中不少的媳妇姑娘,那些人的家人可不是个个都以贞烈赴死为荣的。
赵老太太忙着安抚族人,赵老爷忙着上下打点,赵奎忙着迷茫冥想,赵玫忙着缠她娘,所以赵瑀离京时,赵家根本无人来送。
带的行礼少,人也少,李诫雇了辆马车给赵瑀蔓儿坐,自己骑着马随行左右,刚出了南城门,就见官道旁站着温钧竹,旁边还有一辆青帷马车。
李诫立时寒毛倒立,不自觉绷紧了身子,暗骂这酸儒以为自己是香饽饽吗,赵瑀明白无误拒绝了他,怎么还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甩也甩不掉!
他想好了,只要温钧竹敢开口拦赵瑀,一鞭子就抽他个满脸花。
“瑀儿!”
李诫扬起了手中的鞭子。
却是从马车上跳下个女孩,高声喊道:“瑀儿!”
张妲?李诫的手在空中绕了个圈,自然地放回原处。
马车停了,赵瑀欣喜地迎过来,“妲姐姐,你来送我了?你家里可同意?别不是你偷跑出来的。”
张妲故作生气,“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她心虚地瞄了一眼李诫,低声说:“是表哥说情我才能出门……李、你相公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什么?”
“你们认识?他没有提起过你啊?”
“先前见过一面,有点误会,也不是什么大事。”张妲吁了口气,如释重负般笑道:“看来他还是个讲信用的人。”
赵瑀温婉一笑,竟有几分自得,“那是,他很好很好的,是我平生见过最好的男子。”
张妲笑不出来了,讶然道:“瑀儿,你难道喜欢上他了?”
喜欢?赵瑀怔住了,半天才缓缓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就觉得他挺好的,是个好人。妲姐姐,喜欢……是什么感觉?”
张妲也怔住了,眼神空空地望着远方,忽然间眼泪滚落,喃喃道:“喜欢,喜欢太折磨人了。睁眼是他,闭眼也是他,他对我笑一笑,我就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对我冷了脸,我就整日惴惴不安,担心哪里做的不好让他不开心……”
她再也耐不住,双手掩面,眼泪从指缝中淌下,“太痛苦了,我凡事为他打算,他喜欢怎样我便怎样,我却渐渐连我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瑀儿,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她虽未明说,赵瑀也猜到她说的是谁,心下五味杂全,轻抚着她的背,安慰道:“你这么好,他终有一日会看到,会喜欢上你的。”
“人好就会被喜欢?”张妲叹道,“温表哥不好么,你不是一样拒绝了他?唉,我也没立场说这话。瑀儿,你好好的,等你回京,咱们再去西山赏枫叶去。”
赵瑀想到件事,恳切道:“妲姐姐,你有空多去看看我母亲,赵家的糟心事我不便多说,我怕老太太再为难她,你多帮衬她点儿,如果能让张伯母给我母亲下帖子就更好了。还有我妹妹,任性不懂事,母亲又是一味溺爱,如果被赵家带歪……烦你多看顾看顾。”
张妲自是答应。
她们在马车旁说话,李诫故意挡在温钧竹前头,不叫他看赵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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