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锁反应(二十七)(1 / 2)
齐会深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被陈克紧急叫回凤台县的原因居然是要召开第一次政治审查工作。他更没想到,自己要审查的对象居然是武星辰。政治审查对于现在的人民党并不是特别另类的对待。随着人民党党员数量不断增加,除了入党介绍人这个“连带责任”的保险措施之外,人民党也重新进行了党员的“政治审查”。整个人民党上下,除了陈克之外,所有党员和预备党员都由人民内务委员会进行了初步政审。在别的事情上以身作则的陈克,极为罕见的要求人民内务委员会不对自己进行政审。他表示可以公开关于自己905年5月后的任何资料。但是905年前的资料,陈克实在是无法配合。
齐会深领导的人民内务委员会原本就没有打算对陈克进行什么政治审查,既然陈克的话引发了内务委员会的各种好奇,不过大家也仅仅敢私下猜测而已,没有人真的敢违背陈克的意愿。当然,陈克也提供了姓名、性别、国籍、籍贯等信息。这些基本资料对付外面的人倒也足够了。
现在已经进行过的政治审查都是基本资料搜集的初级审查,召开以“忠诚考察”为目的的政治审查,在根据地还是头一次。齐会深对此毫无经验,他听完了陈克介绍了任务之后,有些为难的问道:“陈主席,这种审查要达成什么目的?”
陈克的回答简明扼要,“既然是忠诚考察目的是为了确定武星辰同志是一个政治上可靠的同志。”
“那让武星辰同志留在根据地工作不就好了。何必要进行什么忠诚审查?”
“因为武星辰同志不仅希望能够被组织认同,还希望能够把他在山东发展的势力交给党组织。”
齐会深更加不解了,“那直接派人去山东不就行了?”
“我希望能够给武星辰同志一个交代,让他不至于被认为是外围势力。而且我也不希望这次的工作成为党内山头主义的创始。如果不想让党内有山头,那么所有的根据地的负责人必须是党中央委派的。我们肯定要委派新的党委书记,绝对不会让武星辰同志兼任当地的党委书记。这次政治审查不仅仅是审查,还是一次交流。不是私人之间的交流,而是武星辰同志作为党员,与党组织之间的交流。”
齐会深迟疑的问道:“就是说,得让武星辰同志明白,他得靠边站了?”
“不是他靠边站,而是党中央和人民党山东党支部要领导当地的革命工作。武星辰同志到底是想选择成为当地的进步力量的领导者存在,还是选择作为人民党的一名党员存在。”
“这种事情靠说有什么用?”齐会深有些不解。人民党现在在山东根本没有发展自己的力量,如果武星辰只是嘴上表态,实际行动上却进行抵抗的话,这种表态的意义就可以说毫无意义。权力的转移并非一件很简单的事情,齐会深现在兼任凤阳府地区党委书记,夺取地方真正的权力有多艰难,他不到一个月就深刻体会到了。
“如果连表态都没有,那就没有以后的可能性了。而且这件事情弄到这个程度,我有责任。如果当时我好歹建立起与山东的联系的话,事情就不会弄到这个程度。”陈克坦然承认了自己的责任,“所以我想给武星辰同志一个机会。这也是我的责任所在。”
陈克既然这么说,齐会深也大概明白了自己的工作要旨了。武星辰被带去人民内务委员会的办公室里头写报告,先用文字说明这一年多来他的经历。然后就会是一场谈话,再接下来就是针对性的询问。齐会深对武星辰能在问询下坚持多久很没有信心。人民党发展到今天的程度,根据地的所有党员都在党的直接领导下进行过很多工作,平日里的考核早就不知不觉间进行了很久。武星辰在上海的时候很有些独立的味道,又在外头独自经历了这么久。齐会深能想到陈克的无奈。如果武星辰坚决要尽快回到山东工作,他的纪律性首先就会遭到质疑。人民党的组织纪律中最强调“服从命令听指挥”。无论党员干的是大事还是小事,都要服从党委的决议。党员不能够自行其是的,武星辰无疑已经极大的破坏了这条纪律。
齐会深执掌人民内务委员会工作的时候,就知道这份工作中会遇到很多棘手的问题。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能遇到让人如此不愉快的工作。他突然觉得,人民内务委员会如果是陈克亲自执掌就好了。
陈克并不知道齐会深的想法,就算是他知道了,陈克也只会告诉齐会深,这就是革命工作的分工。陈克不可能一个人管辖人民党的所有事情。为了让这个日渐发展的组织能够良好的运行。陈克就必须把权力逐渐分配下去。
作为人民党的主席,陈克发现自己越来越远离基层了。以往陈克可以亲自站在工作的最前列,现在陈克只能通过报告以及谈话来解决问题。对此,陈克不得不感叹,“革命领袖”这个光辉万丈的词汇里头有着多少无奈。除了要进行战略上的设计,以及思想上的宣传之外,领袖们往往只能等待结果。无论下头做成了什么,或者没有做成什么,领袖们无疑都要承担起最高领导人的责任来。也就是说“背黑锅”的工作。
如果是历史上失败的政治组织,他们的传统倒是把责任推给下头,但是陈克一点都不想重蹈这些人的覆辙。历史上的党就是靠着“有错必改,有反必肃”的作风才能够成功,陈克一点都没有推卸自己责任的想法。不仅仅是他自己不能推卸责任,人民党的所有党员都不能推卸责任。
除了要对武星辰负起责任来,陈克还要面对南方来的革命党人。对请黄花岗“烈士”这件事,陈克觉得自己有些孟浪了。当时人民党还没有发动安庆战役,人民党上下对会党的了解不深。加上那时候陈克自己还没有足够的自信,他觉得有革命热情的就该是同志。所以陈克心中未免不自觉的对那些慷慨赴死的革命“前辈”有着过高的判断。
岳王会占领安庆之后的种种“事迹”被人民党的情报部门搜集后,在这两天递交了上来。鲁正平与何进武指挥光复会撤退后也已经平安回来,陈克了解了大概情况之后,整个人几乎都石化了。他对旧时代革命者的信心空前低落。这些革命者的难能可贵之处或许仅仅是他们能够在需要人挺身而出的时候站了出来。但是指望靠这些人的自发努力去建立一个强大的新中国,陈克对此已经没有了任何指望。
心态不同,态度也不同。陈克接见林觉民等人的时候不自觉的就比较冷静了。与陈克的态度相比,林觉民方声洞等人就显得极为激动。双方见面问好之后,方声洞立刻激动的问道:“陈先生,不知你准备何时起兵推翻满清?”
“我们现在不就在起兵推翻满清么?”陈克一桶冷水就泼了上去。
方声洞完全错误的理解了陈克的意思,他振奋的问道:“难道近期就要起兵北上攻打满清的老巢北京么?”
陈克也不再多解释,他直截了当的问道:“诸位革命同志,我想问件事。你们革命的目的是为了推翻满清,还是为了拯救百姓,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
“这……”方声洞登时就被问住了,他疑惑的问道:“这有什么区别么?打倒了满清之后,百姓自然能够过上好日子。”
陈克冷静的着方声洞等人,这种程度的革命道理陈克讲过太多次,他甚至连激动的情绪都没有了,“打倒满清是打倒满清,这和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祸害百姓的不仅仅是满清朝廷,我写《狂人日记》就是要告诉大家,现在这个社会制度就是吃人的。如果百姓们想过上好日子,就得从这个制度里面被解放出来。古诗里头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这可不是满清时代的诗,但是和现在满清统制的中国有何区别?只是为了打倒满清,不过是倒了一个满清,再站起一个别的朝代。换汤不换药。”
方声洞听了陈克冷静的话之后,却忍不住大声赞了起来,“说得好,陈先生你说得好!所以我们才要打倒满清,推行共和!若是再搞什么帝制和立宪帝制,中国也绝对没有前途的。只有在共和制下,采取民主的议会政治,人民才能有活路。陈先生的见识果然不一般,除了孙逸仙先生之外,我还真的没见过能把这个问题说的如此清楚的。”
一听自己居然被人拿来与孙中山比,陈克当时就很不爽,他忍不住冷笑道:“别把我和孙大炮这等人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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