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起微澜之卷 【第四章】落拓青衫(1 / 2)
也不知过了多久,范琴只觉口干舌燥,甚是难受。
睁开眼,只见天幕高张,山野苍茫,没有了树林的遮蔽,显得十分空旷。一块块巨岩或如咆虎,或如巨雕,或大如须弥,或怪状嶙峋。
剑南道隶属天宝十道,西通巴蜀,东接襄樊,一行人择道而行,十分便宜。时值祸乱,官道人烟稀少,范琴等人乘着马车行于宽广的道上,犹如沧海一粟
“你醒了?”
苏清月的脸庞映入范琴眼帘,没来由将他吓一跳。??
“你怕什么?”苏清月又想生气,但想起之前自己所作所为有负其意,当下耐着性子笑道,“之前多有得罪,你…你别见怪”
范琴年龄不大,鬼心思倒是不少,他也觉得之前自己所做欠妥,但既然少女低头,不如抓住这个机会,好好整她。
“余大叔,咱们这是去哪啊?”范琴也不理睬苏清月,对着一旁的余空山说道。
苏清月见了,也觉懊恼,但有错在先,又不好发作,她本是性子高傲的人,自然不愿低三下四去求人,当下也不回头,朝着一旁自顾自生闷气去了。
“呵呵。”余空山笑道,“咱们去天弃谷。”
“天…天弃谷”?”范琴激动道,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大声叫道“我爷爷呢?”
余空山沉默半晌,幽幽说道“他跟着唐明皇去了。”
“他…他不要我了么!”范琴听了,浑身颤抖,双目含泪。
“他不会不要我的!他不会…”范琴发疯似的大叫。
“孩子。”余空山沉声说道,“你爷爷是为了救你。”
“救我?”范琴满脸疑色。
“皇帝本就不信任他,要拿你做人质,好让你爷爷听话,你爷爷当然知道,恰好此时你咬了皇帝的手,逃脱开来,他说不要你这个孙子是说给皇帝听的,为的是跟你划清关系,若是日后你爷爷遇祸,不会牵连到你。”
范琴听了才知,原来爷爷说过伴君如虎是这样的残酷。
“当然,皇帝也不是傻子,当然不会信什么断绝关系的鬼话。”余空山继续说道,“所以你爷爷临走时用唇语拜托我将你“虏”走,唉…也不知此举是对是错。”
范琴脑海里一片空白,“我和爷爷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放心吧。”余空山笑道,“等这场动乱结束,你们会有重逢那天的,你爷爷对皇帝有用,他不会有事的。
忽然,车马一顿,似是碰到阻碍。
余空山和苏清月立刻反应过来,真气布满全身。
“马夫?马夫!”苏清月试探的喊道。
无人回应,死一般的寂静后,是令人窒息的压力。
“走!”余空山大吼。
“砰”的一声巨响,马车从中间分成两半,马和驾车人也都断成两截,血雨洒落,将余空山白衣缀满,甚是可怖。
茫茫灰尘弥漫开来,遮住众人视线,余空山刚刚站起,忽然一道凌厉的剑风斩破沙尘,将余空山腹部割破,鲜血侵染白衫。
“唔!”余空山心头一凛,这剑风的凌厉自己比之稍逊一筹,更可怕的是自己竟然连对手都没看见就中招。
“余师兄!”苏清月大喊,右手则是拉住范琴的后衣领,但见范琴衣角去了大半,料想若不是苏清月,他恐怕与那马夫便是一个下着。
余空山循声而望,强忍伤痛,欲要飞身上前,不料那沙尘中又是一道剑气破空而来,在余空山鼻前两寸划过,地上留下了深约三尺的剑痕。
余空山募的大喝一声,手掌一挥,内劲激起狂风将沙尘卷尽荡开来。
眼前一人衣黑如墨,柳眉膺眼,鼻梁扁平,身上绣着一只雪白飞鹰。他左手握着一柄长剑,剑已归鞘。
黑衣人瞧着余空山如此狼狈,心中不胜鄙夷,大声叫道“方老弟,你说这天弃谷的高手恁的厉害,怕是有些言过其实了吧?”
余空山心中一惊,“他们没走?搬了救兵埋伏我们?”
忽而听的山谷巨岩之后,一人幽幽转出,残袍断袖,雪鬓如霜,正是那广袖男子。
“此话尚可斟酌一二。”男子且行且吟,笑声朗朗,
“若论拳脚功夫,世上大有能人,但若论及剑法轻功,天下谁敢在“雪鹰剑”周青霜周门主面前班门弄斧呢?”
周青霜不置可否,冷冷不答,男子也不见怪,依旧笑着。
“周青霜?”余空山听了心中一骇,“川蜀第一的剑客,怎么会和方丈山混在一起?”
“方老弟,你也知我等闲不出手的…”周青霜漫不经意,悠悠道,“此次前来全因你说有高手出没,我技痒难耐,方才动身。”
说着,他斜睨了余空山一眼,眼神极是轻蔑,“这是怎么回事?”
纵然性情旷达如余空山,受了此等羞辱也觉不忿,心忖道“若是我没受伤,还会怕你?偷袭算哪门子本事!”但他脸上却依旧平静,淡淡说道“阁下剑法高绝,不知可曾得罪?”
“哼。”周青霜冷笑一声,也不答话,突然毫无征兆的向后虚抓而出,一柄青色的利刃被他握在手里。
“原来天弃谷的高手都是偷袭的行家啊?”
周青霜把玩着手中利刃,随手丢出,没入一旁岩石之上,深不见柄,入口裂纹如细丝,足见内力之强,不在余空山之下。
苏清月偷袭不成,顿时翠眉紧蹙,摆好了架势,对着身后的范琴轻声说道“待会儿我与余师兄联合出手,你趁着这个空就赶紧跑,这里巨石林立,要躲藏生机大些…”
范琴听了,却皱眉道“我不走!”
“都什么时候了还耍孩子脾气!”苏清月嗔怒“你不走想害死我么?”
这话倒是戳中范琴的痛处,他不愿意苏清月一人涉险,可又帮不上忙,对她来说,自己只是个累赘,范琴从没有如此痛恨自己的软弱无能。
“如果我会功夫,爷爷就不会和我分开,如果我会功夫,也能帮她分担一些…”
想到这里,范琴略略痴了。
“好一对苦命鸳鸯啊!”
只听一声尖笑,刘啸哀正在不远处,封住了一方道口,另一个虎目汉子也站在一旁。
“既然都不愿意走,那就留下吧?”
说着,纵身飞出,腾挪起落之间,已到近前,手臂劈落,斩向范琴。
苏清月挥刀来救,朝着他的手臂连连劈斩,刘啸哀一笑,舍了范琴,与苏清月斗在一处。
余空山和周青霜,广袖男子对峙已久。
周青霜崖岸自高,不愿出手,广袖男子知他脾性,也不多说,朝着余空山笑道“余兄弟,那日咱们胜负未分,今日再来比过?”
余空山心中莫名鄙夷“明明是我胜了,若非那虎目汉子相救,你还有命站在这里大放厥词?”
心念及此,他运掌如风,向着广袖男子拍去。
“嘿!”男子冷笑一声,纵身飞跃,形如鲲鹏展翅,翼若垂天之云。他用一只袖子舞出阵阵鞭花,或大或小,或如蝶影,或如水波,重重相叠,令人眼花缭乱。
这一手法名为“百花蝶影袖”,而轻功则是“北冥游身法”,乃是“方丈山”的前代高手得悟于《逍遥游》所创,身法似鲲鹏垂云,袖舞如百花蝶影。
余空山识得来路,掌力大开大合,一路“撼岳掌”使出,有千军辟易之能,加上秦蛰鸣所传“六龙驭日诀”,内力刚阳,竟以一介残躯,与男子斗成均势。
只见男子袖中带掌,“刷刷刷”带着奔雷疾风朝着余空山压来,使出一招“袖里乾坤”,以袖功为虚招,掌法为杀招,待得欺身上前,片刻就能要了余空山性命。
余空山脸色苍白,连续的内力消耗他根本承受不起,“六龙诀”本是至阳内功,练来可强经健脉,但也需深厚的内力驾驭,秦蛰鸣内力犹如瀚海沧澜,举手投足无不化为诸般大能,但余空山远没有到那个境界,即便他是天弃谷年轻一辈的翘楚,但比之相去颇有不如。
“啪”的一声,余空山腹部中了一掌,登时“呜哇”一声,吐血飞出。
“哈哈哈。”
广袖男子一笑,负手而立,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余兄这飞出去的姿势颇有几分“白鹤亮翅”的意思啊?哈哈哈。”
余空山经他一讥,也觉欺人太甚,但却又无法可为。
另一边,苏清月与刘啸哀也斗得难分难解,刘啸哀本来武功不如苏清月,但他处处招招,都是打向毫无武功的范琴,正所谓“攻其必救”,苏清月本来有许多机会可以闪避,但为了救范琴只能硬碰硬的抗下他的“长臂刀”,一时陷入被动。
“铛”的一声脆响,苏清月连退三步,衣衫破损,秀发披落。
“我跟你拼了!”范琴突然暴起,他一把扑向刘啸哀,仿佛初生牛犊不畏虎。
“哼!”刘啸哀冷哼一声,一脚将他踢的老远,范琴落到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嘴里吐出一口血来,合着几粒碎牙。
“傻小子,你添什么乱!”苏清月情急之下,叫出声来。
范琴双目血红,嘴里发出呜呜之声,咽喉作响,模样有些可怖。
“小崽子,不服?”刘啸哀冷笑道,“来,你不是要英雄救美么?给你个机会,爷爷饶你十招,若是你胜了,爷爷立马走人!”
“姓刘的,亏你痴长这多岁,竟然欺负一个小孩,你还要脸不要!”苏清月怒道。
刘啸哀正要答话,却听的范琴大声怒吼“我不是小孩!”
苏清月一愣,回头看向范琴,她从未见过这个少年如此倔强的神态。
只见他一瘸一拐,拖着受伤的脚,眼神透露出的决绝便是苏清月这等见多识广的武林之人也没看过。
“我…我不是小孩!”
范琴再一次声嘶力竭的吼道。
“哈哈哈,说的对!”刘啸哀奸笑不止,“都能做那等苟且之事,看来毛是长齐了!”
此等污言秽语一出,苏清月冷声骂道“姓刘的,我定要撕了你的嘴!”
“哦?”刘啸哀丝毫不惧,“放心,待姑娘到了刘某的床上,这张嘴便是你的,到时你要撕要剐,都随你高兴。”
他越说越是不堪,就连虎目汉子也听不下去,“刘兄,赶紧将事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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