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清扬婉兮(1 / 2)
这七个字,初看之下,也毫无技巧可言,直白得比前面的一片两片三四片也高明不了多少。
但是偏偏,这七个字跟前面三句,却产生了巨大的反应。
“咦,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九片十片十一片,飞入梅花皆不见。为什么读起来感觉朗朗上口,韵律非常?”
张诚把这四句连起来念了一遍,顿时心中一惊。
其实,无论叙述写景说理言志,这首诗都称不上最好。
不过,大家都喜欢诗,其实只是喜欢诗的韵味和气势而已。所以好诗未必需要多余的废话去点缀,只要能抓住事物最核心的一点,诗就成了。
从这个角度看,这一首诗的优点就是抓住这种百川归海,万般归空的感觉:一片片雪花从天空缓缓落下,它们看似相同,可细细看去,却有略微不同。在天地之间的广袤空间里,它们各自飞舞腾挪,最终却纷纷落入一片雪白的梅花中了无踪迹,只剩下一片空寂的白。
诗词曲赋,向来都不应该是曲高和寡的,而是要跟广大群众联系起来。这就要求作品必须通俗易懂,然后才能由浅入深。
朱高煦念的这首诗就很白,白得无以复加。但是从哲理上来说,却毫无问题。梅花是白的,雪也是白的,雪落在梅花上,明明还在,你却看不见它,仿佛它已经不见了。全诗没有一个雪字,却一字一句,写的全部都是雪。
这一首诗,跟那江山一笼统,有异曲同工之妙。
方孝孺一脸恍然大悟,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果真是另辟蹊径,画龙点睛。”
他不由得看向朱高煦,目光灼灼。都说文人相轻,可因为这一首诗,他对朱高煦充满了崇拜。
这种雅俗共赏的功力,不正是所有的文人都孜孜以求的吗?
不仅仅是张诚,不仅仅是方孝孺,不仅仅是陈毅,所有人,不管男女老少,都被这首诗给震惊了。
如果说方孝孺的诗,需要老者的解释,才能为人所熟知,那朱高煦的这首诗,就算是不识字的人,也能够轻松体会其中韵味。
你说两首诗到底谁更高明?
“嚯,想不到,真是想不到,竟然有如此惊才绝艳之辈,我真是看走眼了。”
“是啊,人不可貌相,水不可斗量,古人诚不欺我也。”
大家纷纷惊叹,对于朱高煦的评价,也是从之前的不屑和嘲笑,转变为佩服和崇拜。
朱高煦念完最后一句,整个人仿佛刚刚做了剧烈运动一样,虚脱了。面对着那如潮水一般朝自己涌过来的嘲笑和批评,饶是他脸皮厚如城墙,也抵挡不住,败下阵来。看着旁边周星似乎满不在乎的样子,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道:“周星,这你怎么说?”
这首诗,是周星告诉朱高煦的,所以朱高煦认为,这一切都是周星的错,自己替周星背了锅!
周星笑道:“用嘴巴说啊。”
朱高煦正要说话,赞誉之声传进他的耳朵,让他整个人都震惊了。他不可置信地伸手挖了挖自己的耳蜗,动作十分不雅。
可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细节的时候。
“我没听错吧,这首诗居然有人欣赏?不,这能叫诗?啊,可是为什么我听到大家都在说好呢?”
朱高煦瞬间就凌乱了。
画舫之中,连续不断的琴声,突然之间断了。唐姑娘手一抖,顿时失去了自己的节奏。
负责誊写这一首诗的陈梅,也是一脸震惊,看着自己写下来的这一首诗,眼神之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小姐,这……这首诗,另辟蹊径啊。”
唐姑娘也是苦笑摇头,她被人称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诗词曲赋无一不通,可这首诗,看完前三句,她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已经极为难得了。最后这一句,点睛之笔,把前面三句看似狗皮不通的话,全部连接起来了。
“我想见见这位少爷。”唐姑娘朱唇轻启。
坐在最靠近门口的陈兰点点头,起身,往外走,对外面一个艄公说道:“去请这位公子下来吧。”
艄公问道:“哪一位?”
陈兰道:“一片两片三四片的那个朱公子。”
艄公有些意外,脸上有些疑惑,感觉像是在怀疑什么时候唐姑娘的品味变得这么低了。
这首诗,他觉得难登大雅之堂啊。毕竟能登上大雅之堂的,他都听不懂,而这首诗他听得懂。
不过,毕竟是唐小姐的吩咐,艄公是不会提出什么反对的意见的。微微点头之后,他划船靠岸,然后跳了上去。
看到画舫靠岸,人群顿时再次沸腾了起来。
“啊,来了来了,肯定是来邀请张公子的。张公子大才啊。”
“张公子今天晚上洪福齐天。”
张诚周围的人,纷纷用羡慕的语气,对张诚送出自己的祝福。
张诚拱手回礼,笑容满面,道:“各位,承让,承让了。”
方孝孺回身,微微摇头,挤出人群,离开了。
周星微微一笑,对朱高煦道:“恭喜二公子了。”
朱高煦道:“恭喜什么?”
尽管获得了截然相反的赞誉,可是朱高煦还是不人为自己有机会拔得头筹,因此不明白周星话里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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