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烽火上京城(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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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门上,端纪手握大刀暴戾恣睢,若非有三分理智早已冲下楼去与侯南峪一绝死战,他咬牙落泪看向身旁寒气逼人的少年,“二公子,李帅多年追随玉王,立下汗马功劳,一代英雄怎能......怎能受此折辱?”

玉寒的五指一直紧抠身前的城砖,刚才李易拼着最后的余力洪钟大喊叫破侯南峪的算计,拼着一死无非是想告诉他们此刻侯军不会急着攻城,他们尚有时日可争取。也正因此,他要严守城防,不能因一时意气而轻易出兵,否则,就白费了他与那两万将士的性命。

侯南峪插回佩剑,得意笑看城楼,“怎么样?玉二公子,上京城中除了李易与端纪,早已无将可用,如今已经折损其一,城中兵力也仅剩五万,兵少将寡凭端纪一人只怕也玩不转,是你们自动开城投降,还是让本将攻进去?”

“父亲和大哥不在,本公子就是上京守帅!”玉寒之声如虎啸四野,传至四处,他展臂如鹰拔出腰间长剑直向长空,寒冰般的声音道出:“玉家男儿,只会战死,绝不溃逃,有本公子在一日,绝不让你一兵一卒触步上京!”

被这少年凛然气势所惊,侯南峪脸色更加阴翳,若非现在不至时候,他非要攻下上京让这小子知道厉害不可!阴鸷的眼神扫向垂垂欲死却在得意冷笑的李易,侯南峪一甩缰绳,道:“既然如此,那本将就先拿李帅祭旗,也全他一世英名,二公子权且看着,他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来人,架火把!”

端纪瞠目望着城下,“混蛋,他要干什么?”

玉寒静静闭上了双眼,再睁开时李易身旁已经柴木成架,油火在前,夕阳余晖惨烈如血照在这个大将已经没了血色的脸庞,他一身狼狈眼睛却分外明亮,殷红流淌的嘴唇蠕动着似在急切地说着什么,直到一个秀丽的青色人影走上城楼,他脸上出现一阵古怪的笑意。

落日流辉洒在四野茫茫,在少女的周身骤射一圈金光,如墨青丝在渐凉的秋风中流转飘摇,一身青衣也染成了金黄色,青莲出水方绽放的秀美姿容透出些许凄冷,临风而立令人久久未能移开目光。

许久,她隐忍开口:“李帅,你追随我父南征北战浴血半生,年过半百却无儿无女孑然一身,今日遭此凄凉场景俱是我玉家所累,此役若了,我必会为你陈情君父阶前,追禄功德!待你故去,你家中老母玉家定会全心赡养,请你安心。你身后无儿无女,灵机与二弟愿请躬孝,为你陈器捧灵,祭祀香火,权做儿女之道!”

瑟瑟风声将少女隐忍悲痛的声音传遍城上城下,闻者无不感之,下一刻千军万马只看到那个柔弱少女于城门之上竟拉弓如满月,流矢疾速飞驰而去的时候,她烈如火的嗓音变得无力而低哑:“师傅,徒儿送您一程,黄泉路上,请您好走!”

“嗤拉”血脉喷薄,长箭止处正中李易心口,他的瞳孔逐渐涣散,只始终盯着城楼的方向,咽气前他的嘴角带着笑意渐渐扯动,无声却可辨识,惟有三字——“谢郡主!”

玉子衿紧紧闭着眼睛不去看前方,收臂时渐渐转身背对后方千军万马,弓落,泪落,她举步下了城门。

很久所有人才逐渐回神,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两军相峙三天,一方叫战挑衅,一方死守城防,侯南峪将一方衣带诏做成旗帜标立于两军阵前,纹章绣底上书讨贼诏文,加盖天子宝印,只一眼就能看出此物所来非虚。

这一举动彻底将乱臣贼子之名冠在了玉策头上,守卫上京的五万禁军与两万长从卫虽是玉策所控,但原氏皇朝正统的地位仍是数百年来军民心中所向,兵戈未动,上京军心已乱。

若非玉寒及时挽救,假天子诏书斥侯南康伪造圣命有不臣之心,此刻上京怕是早已不战而降。

如今双方各执一词,俱斥对方为乱臣贼子,侯南峪也不怕自己没理,索性策马来到城下笑问:“敢问玉二公子,你说本将伪造圣命,那本将又如何得知你的不是伪造的呢?既然你我都口口声声为陛下尽忠,你不妨将陛下请出来,将原氏宗亲请出来,叫他们说说,咱们到底谁才是真正地忠心为主,谁才是乱臣贼子!”

玉寒神情依然,目无一切望着半空,好似眼前根本没有侯南峪这个人。

“怎么?莫不是陛下与宗室皇亲俱被二公子软禁关押,如今却连一个人都不敢让大伙见了?”

玉子衿步上城楼,冰冷目光直射楼下军阵。

侯南峪扬鞭仔细观摩着这个像极了玉策的女娃娃,不由冷笑:“久闻玉王最是疼宠灵机郡主,前日一见果有乃父之风,当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对他的称赞不以为意,玉子衿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未给,接连在这姐弟俩这里碰了软钉子,侯南峪没了气性,索性带动叫阵求陛下一见。

数万人齐齐呼喊,城中雷动,若无宗室亲口昭明,只恐玉家清白难洗,可如今状况明显是原业里通外合了侯南康,原氏宗亲纵使早已离心离德内斗许久,可兄弟阋于墙,外御其辱,又有谁会在这时违叛宗室,来为独揽大权的玉家正名呢?

山呼不止,其声愈震,不知何时一阵悲凉透彻的洞箫声从不知名的角落渐渐响起,似游子远走万里腾升而出的思家愁绪,如孤鸿缥缈断翅坠空的哀感顽艳,表达的孤苦流离是那样鲜明浅显,在这秋风时节令所听所感者莫不悲从中来,胸闷郁结。

侯军的呼喊声渐渐停止,所有人屏息听着这一曲愈加清晰愈加浓厚的古朴萧声。那是泊南当地流传最广的思乡乐曲《征夫调》,惯以二胡演奏,这些在泊南土生土长的将士还是第一次听到洞箫演奏这首古调,意境贴切甚是凄凉,比之二胡犹甚,让他们不禁想起家中老母,婚别新妻,嗷嗷幼子......很多人忍不住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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