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眼瞎心盲(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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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我这一生,生的富贵,活的可悲。最美的年纪,最美的相遇,到头来不过一场算计。可我终究是不甘的,便是我死了,也要撕下那豺狼一层皮。』

只羡鸳鸯不羡仙,鸳鸯孤死荷塘边。

临城那对,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一夜之间,男恨女怨撕开了嘴脸。

有谁知道,彬彬有礼温润如玉的俏公子。不过是头,披了温柔皮的豺狼虎豹。吃起人来,不吐一丁点的骨头皮。

有谁知道,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贵小姐。不过是个,生的富贵活的可悲的糊涂虫。平白无故,断送了一族数百口的性命。

美好的开始。未必有美好的结局。

才子佳人的相遇,在这场风花雪月的算计里,终究演变成一出,令人唏嘘不已的悲剧。

那天,天蒙蒙亮。

她仰头饮下了,相思木桌上,那碗温热的落子汤。

他的目光,开始温柔似水,他的右手,轻轻拍着她的颈背。

他道:“慧娘,慧娘,你果然不会让……为夫失望,”

脚步声响起,他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这里。离开了这座,破败不堪的小院里。

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郎情妾意恩爱无比。

门外的监视,一个个地撤去。

她无力地坐在,破了洞的小窗前。倏然地松了一口气,脸上再无半分的情意。

趁他一时放松警惕,她迅速转过身子,悄然地走进了密道里。

那天,她手脚并用地爬上,高高入云的城墙。素白如雪的衣袖,在冷风中簌簌地作响。

看不清她的模样,罗裙下的血流的像水一样。

她历数着过往,声音空洞,语气又冷又凉。

落子汤起效的疼痛,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她挺直着身子一动不动地,诉说一段不堪的过往。

若不是,血崩的腥水,顺着城墙缝细,涓涓地流下去。无端地渲染出了,数十道长长的乌红。

只怕是,会让人以为,这只是一场,带着血污的梦。

她与他,对视城门下。她突然凄厉地,大呼着他的名字。

旋即,她从城墙上,纵身跳了下去。像一只断了线风筝,她一头栽进了城下污泥中。

临死前,瞳孔映出他们的脸。她扯起唇角,和着泪笑了笑。他错愕地动了动嘴巴,终究没有说出任何一句话。

她的血,溅满他如玉的脸颊。在他柔软的锦衣绣袍上,开出一片片红艳似火的榴花。

于是,他的那个她。挺着圆圆的肚子,瘫倒在潮湿的城墙下。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白的像棺材铺里的纸人一样。

“快来人,有人晕倒了,”

“快请大夫,有位夫人动了胎气,”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句。

她的目光很快地涣散开去,一缕香魂离开了污浊的泥里。

他道:“慧娘……”嘴唇哆嗦着,双手无力地垂下去。

这一场恩怨,终究落下了,浓重的一笔。

她活成了一场噩梦,日日夜夜地萦绕在众人的心中。

据说,在她死后的那晚,城墙冒出了不知名的小花。有人说,那是她的一身血泪所化。也有人说,那是盯着负心人的眼睛呀。

”阮家,林家,藤上缠着菟丝儿花。她死,他伤,好一对恩爱的鸳鸯。有女莫学她,眼盲心又瞎。有儿远离他,心黑手又辣……”

街边小巷,不知是谁在传唱。

……

细雨蒙蒙,昨夜又起东风。

远郊林中的桃花,又不知打落了多少去。点点娇艳的花瓣,无端地委落污泥中去。

一如薄纱轻幔的绣楼中,女子悄然褪去颜色的旧梦。

新旧参半的油纸伞,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旋转。高低深浅的翘角飞檐,滑落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谁家的锣鼓,又无端地敲了两三声。谁家的猫儿,又狡猾地招了些鱼腥。谁家的少女,又在凭窗倚楼看风景。

临城的消息,陆陆续续地传过来。

这场春雨无声里,江阳城的屋宇上空。刹那间染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

隔壁几家的老板娘,突然地转了性子变得十分安静。似乎今年的这场春雨太冷,将众人的嘴巴合上了缝。

香骨店中,难得一见的沉寂。

有一瞬间,我以为这儿,不是自己的店里。

兆瑞蹲在门口,摆弄着它的五彩石头。它的脑袋垂的很低,时不时的背手叹一口气。

小黑面无表情,默默地坐在了角落里。手里依然不得空,壳与皮正在忙不迭的分离。

素娘窝在房中,继续看顾沉睡未醒的婴儿。秀发散落在肩际,她已经无心梳妆打理。

“明儿便是清明,”

我扫了一眼香骨门外,路上行人急匆匆的远去。纤纤细柳正柔弱地扶着风,在空中扬起一抹淡淡地绿意。

兆瑞放下了石头,微微睁了睁眼皮:“我去吧,她……怪可怜的,”

小黑放缓了动作,竖着两只耳朵一动不动地听着。嘴巴张了好几次,最终只化成了一句:“我也去,”

荒郊外,野冢起。春草渐绿,故人已去。

陈年的酒水,涓涓地自半空中流下。又不知何时,坟前开了一朵蓝色的野花。

“你终究是如了愿,想来九泉之下也会心安。”将倒空了的酒坛,随手扔到了一边去,“不过,他不能过来看你。”

我负手而立,两片薄唇轻启:“你且宽心,他生长得很好。再过上两个月,他就能睁开眼睛,来到这里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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