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水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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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七那天出殡,全家都到城外去了。伯爵府在西郊有一座供养的庵堂,名唤“水月庵”,庵主据说跟府里有些关系,芳宁就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老太太的棺柩就暂时停在庵里,到了时辰,就被抬到空地上进行火葬。众人一阵哀声痛哭后,仪式结束了,有的人匆匆赶回城去,有的人留下来善后,女眷们就被迎到庵里稍作休息,等中午吃过斋饭,就可以回府了。

淑宁跟姐妹们在同一个房间,本来两位堂嫂也是一起的,却因为要帮婆婆那拉氏料理事务,没法闲下来休息。

芳宁对这里很熟悉,每一个尼姑她都认识,甚至还自己动手拿出柜子里收着的茶具,给姐妹们泡茶。淑宁看着她的举动,倒觉得她在这里比在家里要自在些。

婉宁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时不时地吸吸鼻子。媛宁无聊地坐着,偶尔翻翻手边的佛经,看到婉宁的样子,便不屑地撇撇嘴。

淑宁见芳宁端茶过来,忙起身道:“大姐姐坐着吧,我们自己倒着喝就行了。”芳宁淡淡一笑:“我在这里住惯了的,一草一木都熟悉得很,也算是半个主人。这里人少,咱们的丫环又没有跟着来,若等人来侍候,只怕渴死了还没人来呢。”她把茶放到淑宁手里,又顺手端了一杯给婉宁。

婉宁愣了愣,没精神地道:“放着吧,我不想喝。”淑宁与媛宁同时望过去,芳宁却不在意地把杯放在她手边,走到房间另一头的蒲团处坐下。念起经来。

过了一会儿,也许是终于感到口渴了,婉宁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道:“这是什么茶?怎么这么涩?”

淑宁道:“这里比不得家里,茶差些有什么要紧?出家人的地方。自然不会有太好的东西。”婉宁皱皱眉,便把茶杯放到一边。

媛宁看不惯了,开口道:“二姐姐,如今老太太都去世了,再没人宠着你。我劝你还是收敛些吧。”婉宁不悦道:“如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光想着这些事。”媛宁一挑眉:“你也知道如今是什么时候,还挑剔人家的茶好不好?”婉宁争辩道:“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又不是有心地。倒是你,整天就想着挑我的刺。”

媛宁冷笑,把手里的茶杯往桌上一放:“妹妹也是一番好意,你可别不识好人心。就算你装得再像,也骗不了我地眼睛,所以我劝你收敛些。别露出那个轻狂样儿!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大小姐呀?老太太不在了,大伯父大伯母可不会那么纵容你。”

她看到婉宁脸上露出晦暗的神色,心中一阵畅快:“真可惜啊。本来,五阿哥对你另眼相看。太后也挺宠你地。你还有两座大靠山。可惜你不识好歹,对五阿哥冷淡无礼。倒伤了人的心。连太后也心疼孙子,没那么宠你了。咱们家发生这么大事,也没见太后或五阿哥来看你一眼,看来你早就失宠了。”她幸灾乐祸地,越说越高兴:“前些日子你表现得再乖巧孝顺,又有什么用?老太太也没听你的劝,赶走她侄儿或是那些法师。若不是你还有这张脸,只怕她老人家早就不把你放在眼里了。”

婉宁气得脸色发白:“你胡说什么?老太太怎会不疼我?分明是你嫉妒。再说,太后和五阿哥都在五台山礼佛呢,没来我们家很正常!”她说完又有些后悔,忙闭了嘴。

媛宁笑了:“原来你也很在意啊。不过,你在意也没用了,等太后回到宫里,自然有别的女孩子讨她的欢喜,等你守完孝,还有谁会记得你呀?你连五阿哥都不放在心上,将来选秀,还不知会被谁得了去呢。”

婉宁咬咬唇:“我自有主意,用不着你操心!”

媛宁抬高了下巴道:“好,妹妹就等着看了。”

她地声音不知不觉已有些太大,引起了房门外的人的注意。淑宁扫了一眼门外几个小尼姑窃窃私语的样子,便开口道:“四妹妹,老太太的法事才刚完呢,你说话小心些吧,叫人听见,有什么意思?”

媛宁闻言安坐下来,说:“谢三姐姐提醒了,今儿妹妹给你面子,就此打住。说起来,姐妹里头,只有你像个姐姐的样子,虽是个明哲保身的,我看你倒还顺眼些。”

淑宁有些哭笑不得,只好道:“那真是多谢四妹妹抬举了。”然后便低头吃茶。

她心中有些奇怪,媛宁以往虽然也经常对婉宁冷嘲热讽,但从没象今天这样嚣张过,而她父母的动作也越来越古怪了,好像有些有恃无恐的意味,到底是什么令他们有了这样地底气呢?

过了一会儿,庵堂里的小尼姑来请她们去吃斋饭。淑宁在正堂里第一次看见庵主,觉得有些吃惊。这位师太约五六十岁,面目端庄柔和,可以看出年轻时必是一位美人。她举止文雅,气度雍容,那拉氏等妯娌数人都恭敬相对,她也是不卑不亢,让人顿生好感。

其他两位作陪的师太,年纪大地有六十多岁了,小的也有近五十,都是相貌端正、举止斯文地人,不过却有些孤僻,只匆匆寒暄几句,便回静室打坐去了。

淑宁有些疑心,不知这几位师太是什么来头,回程时,便在马车中询问母亲。佟氏道:“这事额娘也说不清,有人说她们是老爵爷年轻时候地妾,也有人说是老太太娘家的表姐妹,却也没个准儿。听说老太太曾下过封口令,不许人谈论她们地来历,只是每月拨些钱粮过来而已。这事关系到老一辈的阴私,你小孩子家还是不要理会的好。”

淑宁应了,便把疑问藏在了心底。

接下来的日子平平静静地过去了,佟氏忙着帮那拉氏整顿家务。虽然忙了些,心里却比从前轻松得多。不知不觉得,大房与三房之间地关系越来越好。四房虽有些不理世事的意味,但妯娌三人倒还相处融洽。只有二房常常避着。索绰罗氏见了人,总没什么好脸色,那拉氏也不去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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