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外 此花独幽(五)(1 / 2)
篇外此花独幽(五)
此花独幽(五)
在轻涵一剑刺入我胸口的时候,我以为没有比这个更加冰冷的伤害了,而紧随其后的,就是母亲的过世。 在母亲过世的时候,我以为没有比这个更加绝望的悲哀的,可是,不久之后,就是妹妹的死。 在妹妹出事的时候,我曾经以为,自己一生再也不会经历那样深入骨髓的疼痛了,可是,在那一夜,在天统三年的那个上元之夜里,我还是体会到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深,更重的伤痛。
那是比轻涵的利剑更加冰冷彻骨的寒意,那是比母亲幽幽的倾诉更加噬心入腑的悲哀,那是比妹妹凄烈的遭遇更加锥心刺骨的绝望。
她轻轻的一句话,在我的耳中却像是那一夜的电闪雷击,响起琴毁弦断一般凄厉的嘶鸣。
原来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从来没有真正走入她的内心深处。
就好像我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我的母亲。
在她素衣翩翩的身影之后是怎样的滔天巨*,在淡如烟,澈如水的眉目之间隐含着怎样的惨烈倔强,我从来不知道。
我所有自以为是的了解,都是隔雾看花,虚幻飘渺。
她纤细的身影像是在逃避一样的踉跄着奔出乾清宫的侧殿,也奔出了我的生命。
她的离开是那样的突兀,就好像她的出现,同样让我措手不及。 也同样让我无法挽回。
我以为那一夜会永远没有尽头,但它还是结束了,结束在她奔出殿门的那一刻,结束在父亲向我伸出手地那一刻。
那一刻,我的视线里面已经没有了她。
我走近父亲,握住了他的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我感受到他从来都是强而有力的手在逐渐变得冰冷虚弱。
最后。 父亲对着我笑了。
他想要说什么,却只是让血迹和生命更多更快地从他的口中溢出。
他挣扎着将手伸向自己的胸口。 我俯下身。 为他从怀中最贴近心脏地地方摸出那一副画,然后交到他的手中。
他紧紧握住画,也握住我地手,平静地躺在床上,然后只是轻叹了一声……
那一瞬间,我已经明白了他所有的心情。
其实,那些梁国的宝藏早已经落入了谋划深远的父亲的手中。 就在梁国破国的时候,那些金银财物就已经被运到了墉州。 充实了墉州的府库,变成墉州奋起地基石。
那么为什么父亲还要将这一副画留在母亲的身边,让母亲以为,他是为了这一副画而将她滞留在身边的呢?
也许,他只是想要给她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只是希望她能够活下去,哪怕是痛苦无比。 也能够在他所庇护得到的地方活下去。
他是伤害她最深的人,而这个事实,也在时刻折磨着他。
母亲她可是知道,父亲在人生的最后一刻,想到的不是金戈铁马地铁血生涯,不是锦绣江山的权柄皇座。 而是她……
父亲的野心和我与她之间的层层纠葛都在那个清冷的夜晚嘎然而止。
我将父亲和母亲的骨灰埋葬在了一起。
同时埋葬地还有我的爱情和过去留恋的一切。
然后我以自己也无法描述的心情,离开了那个曾经爱过,也曾经恨过的地方。
……
脸颊上忽然感触到一丝凉意,打断了我迷蒙的回忆。
我抬起头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雪终于开始飘落了。 像是一群迷路的蝴蝶,翩然伸展开翅膀,飘飞到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又是一年的冬天了,在这个居禹关,我渡过了多少个冬天?又看过了多少场雪?
可是,不管经历了多少风霜和雨雪。 她的容颜依然清晰地刻印在我地内心深处。
我想起那一夜。 在茫茫地大雪之中,我紧紧地拥抱住她。 她也同样抱住我。 这广阔的天地之间,仿佛只余下我和她。 而除了彼此,我们一无所有。
世间地一切都变成了黑白的底幕,让人看不清楚分毫。
冰雪也不再是单纯冰冷地落下,而是盘旋在我们的身边……
原来,她就像是这眼前的雪,初时轻灵飘动,幽静宁谧,然后纷纷扬扬,激烈洒然,而最终却会定格成一副深远悦目的图画,沉寂在我内心的最深处,永不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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