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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然、铁勒、东胡,这三大部族在过去的一年间势力迅速膨胀,吞并了众多弱小部族之后,从而使得自身空前强大。

如今,也是考虑到这种快速吞并活动所导致的消化不良症状,这三位草原枭雄不约而同地采取了损人利己的祸水东移策略。

大秦帝国拥有一条东起鸭禄水畔,延伸到西北阳关的漫长防线。这条由长城以及沿线的大小军事堡垒、烽燧共同组成的防御体系,堪称是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对于那些不擅攻城的游牧民族的骑兵威胁更是大得多,不过在进攻方拥有海量廉价炮灰的前提之下,采取不计伤亡地昼夜围攻,仍不失为克敌制胜的良方。那些新近被三大强族吞并的中小部族,随即被拉上前线,在皮鞭和弯刀的威胁下,非自愿地变成了填平长城防线的垫脚石。

在督战队的刀锋威吓下,不计其数的奴隶战士倒在长城脚下,去年曾遭到严重破坏的长城,在坚守了几天之后,再度被胡骑突破。

前后短短的四天时间里,铁勒人就从河套平原一路南下,眼着杀到了上郡的郡治肤施城外。

恰逢黄昏时分,举目眺望着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铁勒军营帐,上郡太守白正宗的脸上满是忧色,他用手轻轻拍着女墙垛口,叹息说道:

“数十万大军哪!我们的援军又在何方?”

这时候,跟随在白正宗身后的副将躬身说道:

“回禀大人,朝廷已经派人告知,先帝灵柩未及下葬,新君不能即位。遵照规制法度,未见天子颁授虎符,万不可调动大军,我们只能再咬牙坚持几日了。”

闻声,白正宗笑容愈发苦涩,听完了这位不识趣的手下,重复着几乎让他气歪了鼻子的混蛋指令,白正宗也有些憋不住火气了,愤愤不平地骂道:

“朝廷里是一群混账东西呀!救兵如救火,现在是讲究礼仪和法度的时候吗?他们……他们……一群尸位素餐的老不死。”

从收到朝廷指示到眼下,业已过了两天多的时间,听过朝廷给出的这个混账加三级的答复,白正宗仍不免气得脸色发青,嘴唇一个劲地哆嗦。

一名心腹幕僚凑近白正宗的耳边,低声说道:

“少上造务必慎言,您不记得武安君的下场了吗?”

身为上郡的郡守,白正宗虽然出身低贱,但他的祖先却是可以追述到战国时代,一举坑杀长平四十万赵军降卒的名将白起。既然身为武安君的后人,白正宗岂能忘掉自家先祖是如何因为出言不慎,触怒了秦王而引火烧身的?在很多时候,君王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任凭你功高盖世,有朝一日只需三尺青锋赐下,那你也就非死不可了。

当想到这里,白正宗神色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待得重新睁开双眼,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凄然和无奈。所谓的英雄末路,大抵也不过如此吧!

前番不幸被大兵们半路抓了壮丁,现在供职于上郡军营内担任军医的林旭化身,此刻正在不远处地城墙上。目睹了这一幕苦情戏,除了同情之外,他也找不出什么恰当词语描述对这位白郡守的观感。

老话说得好,瓦罐不离井沿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明明前方敌情紧急如火,后方行动迟缓如温吞水一般,倒霉地夹在这二者中间,那真是人生一大悲剧啊!可想而知,这位白少上造大概是很难吃到明年的新麦子了。

过了一会,白正宗脸上的怒气和哀愁悉数消退,余下的仅有一份洞悉世情的淡然,只听他慢悠悠地说道: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纵是大厦将倾,白某无力匡扶社稷,唯愿效法古之忠臣烈士,一死以报家国而已。大丈夫顶天立地,生死本是寻常事,洒却一腔热血,何足惜哉?”

对效忠了半辈子的大秦帝国感到彻底绝望,白正宗似是下定了必死决心,神色淡然地迈开大步沿着城墙向前巡逻。

附近那些平日里受到白正宗关照的军兵们目睹了此情此景,受到一番悲凉言辞的影响,不知不觉间,众人皆已是潸然泪下。

这一夜格外漫长,随着东方朝阳升起,惊天动地的战鼓和嘹亮号的角声刺破云霄,一场大规模的攻城战即将拉开帷幕。

草原民族很不适应围攻城市的战斗方式,他们更熟悉在草原上驱逐驰骋的追击战,但是肤施城宛若一把铜浇铁铸的大锁,连同东西走向的长城一起封锁了北方草原通往关中平原的咽喉要道。不管需要付出多大代价,铁勒人必须敲开这个硬核桃,否则他们就永远也到不了那座在传说中被形容为堆满了金银财宝,美女如云的千年帝都咸阳。

铁勒人俘虏的秦人工匠打造出了攻城器械,经过一些简单训练,出身于被吞并小部落的战士下马充当着步兵,吆喝着推动这些沉重的木制战具步步进逼肤施城。

“哗啦!轰——”

一整锅烧沸的滚油从城头泼下,旋即掀起一片被烫伤的惨叫声,而后如飞蝗般掠过天空的火箭射向铁勒人的冲车和云梯。

波及了城墙上下的攻防战仍在持续中,好不容易打退了一波攻势,不知哪个小兵到了下方的敌人有所异动,声音嘶哑地叫道:

“快,敌军又杀上来了!”

兵法有云:外有必救之兵,内有必守之城。

这座规模不算大的肤施城在白正宗的竭力指挥下,顽强抵抗着兵力数十倍于自身敌军围攻,架不住援兵迟迟不见踪影,陷落也只是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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