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凤仪(1 / 2)
刚下了一场春雨,不隆重也不冰冷,润物的雨势过后,石板染上了更深的色泽,植物呈现的是新鲜的嫩绿,几瓣迎春点缀其中,在微微泛凉的空气里扮演着时间的来使。
刘朝朝走进屋内,看着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的方锦生脸色苍白地低声碎碎念叨着什么,不忍地叹了口气,走过去拍了拍她,唤道:“主子。”
自从把她从书房里接回来之后,就一直是这副摸样。
方锦生没理她,眼眶泛红,嘴里不停地说道:“我本来以为我可以多活几天的,没想到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刘朝朝心里也以为她可以先瞒一段时间的,结果第一天就穿帮了,但是方锦生现在这副鬼样子,她也不忍心再说出来打击她。
因为眼下,还有别的麻烦。
刘朝朝尽量温声道:“主子,老爷和夫人来看你了。”
她说完,过了许久,方锦生像是才听到似的,声音里带着隐约的哭腔,听着甚是弱小可怜又无助。
“来就来,我演不了了。”
刘朝朝咬咬下唇:“还有,王爷也来了。”
方锦生:“……”
耗子见了猫是什么反应,方锦生现在就是什么反应,一听文棱君要来,她看了刘朝朝一眼,一把扔了被子,死死地揪住刘朝朝的手:
“朝朝姐,求你别让他来!求!你!”
这一声姐把刘朝朝给叫懵了,然而不等她回答,那个熟悉得像是来自地狱的声音响起了——
“为何不要我来?”
方锦生愕然转头,看见立在珠帘外的高大的身影。垂下的珠子本该泛着润泽柔和的光芒,然而文棱君往那儿一杵,倒像是挂了一排排的勾刺和冷箭。
方锦生活像被割了舌头,半点声音也不敢发出,缩进床的最里侧,抓起被子,又把自己给藏了起来。
“锦生?”
珠帘忽然被人拨开,再落下时,发出细碎的碰撞之音。
方锦生听到这一声呼唤后,小心翼翼地从被子里钻出半个脑袋,看见床边站着的一身长袍官服的男人和一袭华服的女人,脑子一时短路,愣愣无话。
刘朝朝欠身行礼:“老爷,老夫人。”
方锦生默默地听完,有些懵懂地看向二人。
这是右相方知寸和吴家四小姐吴负霜,三王妃方锦生的父亲和母亲。
可是,这是她的父亲和母亲吗?
方知寸看了她许久,似乎在等着什么,方锦生犹豫了半晌,轻轻的唤道:“爹……”
听到她还认得自己这个爹,方知寸略微激动地应了一声,一副紧绷的老脸总算舒展了一些,仿佛劫后余生似地吁了口气。
可是随即,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突然一沉,侧身朝着珠帘外的人道:“文楼!”
文棱君听罢,掀帘而入,目光波澜不惊。
“岳父大人。”
文棱君走进来时,床上的方锦生身子一哆嗦,下意识就要往后缩,吴负霜见此,款款坐下,伸手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别怕,到娘这儿来。”
方锦生不过踌躇了一秒,便鬼使神差地靠了过去。
见文棱君面无一丝一毫的愧意,方知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大步走到文棱君面前,怒指其面,道:“这就是你堂堂三王爷尽的人夫之责?自己的妻子病重到这步田地,您竟然毫不关心,还故意让她受惊,你究竟是何居心!”
文棱君扫了一眼方知寸指向他的手指,道:“文楼也想知道,岳父大人教唆自己的亲生女儿嫁入我王府,如今又来演上这么一出苦情戏,又究竟是何居心?”
二人素来不和,说话阴阳怪气早已经是家常便饭,但真的撕破脸皮还是头一遭。方知寸被文棱君的话噎得脸色发青,骂道:“信口雌黄!”
“我是不是信口雌黄,您心里最清楚不过。”说着,文棱君看向缩在吴老夫人怀里的方锦生,又道:“以前的事暂且不提,现在的方锦生是偷梁换柱还是心怀鬼胎,还望二位亲自鉴定一番,更为妥当。”
方知寸怒不可遏:“你!”
揽着方锦生的吴负霜似乎微滞了一下,她垂眸看了看方锦生的脸,而方锦生不知是不是因为做贼心虚,也刚好抬眼,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吴负霜眼底似乎闪过一抹什么,随即对她温柔一笑,如同一个母亲的笑。
方锦生心跳如鼓。
这时,听到头顶的妇人温声道:“老爷,您先出去等我。”
很柔弱的声音,却有种天生的让人甘愿遵从的平和。
方知寸像是有些放心不下,犹豫道:“你……”
吴负霜噙笑道:“我有些话,想跟这两个孩子单独说一说。”
方知寸有些痛心地看了一眼娇弱得不像话的方锦生,又看了一眼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文棱君,气得呼哧呼哧的吹了几声胡子,一甩衣袖走了出去。刘朝朝心领神会,行了礼,也跟着退了出去。
二人刚刚离开,吴负霜原本脸上温润的笑容便消失了。她抚了抚方锦生的后背,随后放开她,起身时,又是一派与生俱来的尊贵和从容。
她并未走动一步,只是看向文棱君,语气平静:“三王爷,锦生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也是我跟老爷唯一的孩子,我将她这一生托付于你,是对你的信任和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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