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八十八章 书信叩别,半途勒马(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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旖景已经愣坐多时,就连春暮几个不明就理的丫鬟见主子神情复杂,似乎担忧,又似乎哀切,一时不知因为何事,凑在身边有意说笑,想引主子开怀,都被尽数打发了出去。

窗下书案上,两封火漆密函,并列摆着,函上字迹清隽,是她已经极为熟悉的笔墨。

他说,一切早有安排,必然能平安归来。

他说,金相所有行为,尽在他的预料。

她从来对他的话信之不疑,可是这一回……

他说事关重大,机密尤其重要,因而两封密函托付给她才能放心。

这,是将安危托付。

可见他在写信之时,就已经想好了传信之人。

那么,完全没有用火漆密封的必要,他既愿意将一切隐情细诉,自是不会防她会私拆信件。

想到这里,旖景更觉心慌意乱,当拾起密函之时,手指已是忍不住地颤抖,她已经犹豫多时,终于下定决心。

先拆开的,是给父亲卫国公的信,旖景先是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见其上所书,果然是关于对金相阴谋的揭露,以及破解之法,又细读了一回,见虞沨的分析当真是“洞悉全盘”,而诸多安排更是步步为营,周备严密,就这么一看,胜算没有十分也有九成。

旖景方才觉得仓促的心跳渐渐缓和下来,但几经犹豫之下,还是“有悖道德”地,跟着拆看了给楚王的那封信谏。

前边内容大致相同,都是对姚会之死、金相遇刺、湘州疫情之分析,推算出金相接下来的步骤与计划,诸如也许发生之事、该有什么迹象、又该如何采取措施等细节,提到暂无实据之前,不能打草惊蛇,以免金相狗急跳墙,提前发动阴谋策变,以致再难掌握他的行动。

这时,就算将这些猜测上禀天听,圣上也是半信半疑,一旦涉及“谋逆”,牵连必定广泛,无凭无据之下若对金相动手,撇开“名正言顺”等是否公道之说,假若金相真有破釜沉舟之心,必然不会束手就擒,想来,他这时已是防范周密,早已联络了旧部挚交——便是京师之外,直隶地区那些与金家“一荣俱荣”的卫部。

贸然行事,只会引内乱早生,更“证实”了金相捏造的那番“大逆之辞”,导致湖南都司卫部,以及金相党羽众志城诚。

虽经南浙、并州一事,金相之势有所瓦解崩溃,但仍然有不少掌兵之人与他“祸福同依”,这些人身后当然也有故交旧友、姻亲旁支,势力依然不容小觑。

就算使金相落网,他也还有嫡子在外郡为官,依然不能杜绝内乱。

旖景正且认为,要化解这场迫在眉睫的干戈,当真只能依虞沨信中所书之策。

可是!

她忽然看到信的末尾——

“父王,沨已修书卫国公,诸多事宜,父王可与之商议进行,若一切顺利,儿子定会平安。

但,假若事有偏差,或并不如儿子推测这般……

父王身兼护国重任,定明孰重孰轻,不需儿子赘言。

只儿子不孝,枉废尊长多年苦心教导培育,非但不能尽人子之责,更使尊长伤怀。

不敢请谅,唯有以寄书叩别,望尊长珍重贵体,莫为不孝子之故,伤及安康。”

旖景目光及此,已是一片模糊,脏腑五内更是刀绞一般地剧痛。

虞沨,你明明说过,必能安然归来。

原来,竟是欺骗!

若知他已有赴死之念……

才一想到“赴死”两字,旖景更是心如刀绞,只觉胸口有如被生铁挤压,一阵沉闷地钝痛,哽得呼吸艰涩。她紧紧地用手掌揪住衣襟,蜷靠在椅子里,竭尽了全力,才哽咽出两声。

待那闷痛略消,不及寻找锦帕,只用手背胡乱地抹净了眼泪,起身时险些撞翻了书案。

候在外头忧心忡忡的春暮几个,才见锦帘一掀,双目通红的旖景露了个面,尚且没有回神,又忽见旖景转身往里。

夏柯连忙紧随入内,却见主子手忙脚乱地将几张信笺封函锁入一个檀木椟,又风驰电掣般往屋子外头跑去。

“看好门户,不许任何人入内,包括三殿下。”旖景只及甩下这一句,却在跑下阶梯时,脚步一个踉跄,往前扑倒……

众丫鬟一声惊呼,正待追上。

“不要跟来,看紧门户!”旖景利落起身,甚至不及拍打一下绣裙上的尘土,只回头再次强调一句。

那两封书函,除了卫国公与楚王不能让任何人见到!

她虽心痛急躁,却还没有忘记这一点。

一路疾步,无视经过仆妇们惊疑的神色,径直往外。

因大长公主对旖景甚是纵容,她在并州出入皆为自由,当初有虞沨安排之暗卫,甚至不需再带亲兵,故而,一路出门,众人虽有疑惑,却无人敢拦。

却在角门处,正巧遇上两人。

旖景无视三皇子,却在见到她的小姑父时,又险些在门槛上绊了一跤。

“姑父为何在此?”

对于这一个疑问,贾文祥虽经半日,却仍然是摸不着头脑:“世子让我留在此督管灾区复建事宜。”

而三皇子,虽已经听大长公主说了湘州有疟疾滋生一事,也去了一趟州衙,了解到虞沨的一番安排,这时并未曾多想,只疑惑着虞沨今日情态似乎与往常那番云淡风清大有区别,这时,一见旖景心急火燎,那孤疑又更厚了一分,便没有下马,高高在上地静观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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