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二章 恩断情绝,同日赴死(2 / 2)
自从她被禁于此,千百次地想过这个可能,一切等待期望,不过是白费心机。
还没缓过胸口憋着的那口惊疑,甄莲就被一双臂膀紧紧地圈住。
“阿莲,我来了,阿莲,我总算是……”耳畔是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语音,这让甄莲的背脊倏忽间更加僵硬了几分。
很迟缓的,她的心里先是掠过一阵狂喜。
难道真让她盼得了百分之一的机会,太子总算登基,并且来接她返回锦阳。
即使再是理智之人,经过长久的幽禁,也会无限放大那一丝的期望而变得天真。
甄氏忘记了即使太子克承大统,也没有这么大的能力立即压制朝中那帮文臣御史,甚至在她还没听闻丧钟敲响之时,就亲自赶往禁宫接她回京。
满心期待的甄氏避开太子迫不及待的拥吻,冰封已久的眼睛里迸发出炙焰般的狂热,枯瘦的手指紧紧绞住太子的指掌,她太久没有说话,一时间竟然张口纳舌,也就是这么一刹的迟钝,她便遭至五雷轰顶!
“阿莲,阿莲,我没有一日一刻不在想你,你可想我?你瘦了,我的阿莲,都怪我……不过你放心,父皇既然允准了我来看望你,一定因为心软,我再求求父皇,也许就能接你回去。”太子热泪盈眶,颤抖的指掌朝向爱妻的面孔,却再度被紧紧抓握。
“殿下说什么?是圣上让你来的?”甄莲杏目圆瞪,可眼中的炙焰正在一寸寸的消减,沉沦为一片死寂。
天子仍然在世,就绝对不可能让太子踏入她所在的禁宫,除非……
“殿下说清楚,这段时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已经被与爱人重逢的狂喜冲昏了头脑的太子完全丧失理智,直到这时,也没有洞悉父皇对他的心灰意冷,他抓着甄莲僵冷的手贴在脸颊,竟然开始诉苦:“阿莲,没有你在身边,我什么都不能做,只有借酒消愁……阿莲,你怎么猜到这段时日发生了许多的事,压在我的心头,就像铁石一般,让我喘不过气……母后被废,舅舅们也被处死,孔家满门抄斩……”太子正要细细倾诉他这段日子以来的忐忑不安与满心忧惧,忽然就被推了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直撞向一旁的老槐。
他扶着树杆站稳,却瞧见魂牵梦萦的人五官忽然扭曲,一双眼睛变得血红。
一切希望崩塌,甄莲确定她的忍辱偷生从头彻尾就是苟延残喘的笑话。
“虞灏泽,到了这个地步,圣上让你来此,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来了?”甄莲一手摁在衣襟,嗓子里的凄厉无遮无拦地响彻沉寂多年的禁苑:“你难道不知道,圣上是什么意思,虞灏泽,你的储位没了,没了!将来你会与我一同被禁这高墙之内,就这么渡过残生,你知道不知道!”
甄莲紧紧的揪着衣襟,胸腔里悲愤遍布,却留不出半滴眼泪。
太子脸色苍白,似乎不敢置信,但他知道妻子的话是真的,他早有这样的预感,却一直不敢面对而已。
“阿莲,就算如此,只要我们能在一起……”
“滚!滚!早知不该对你心怀期望,我早就该清醒,那时若就赴死,至少还能保得尊严,免受这番屈辱,虞灏泽,我真恨,我真恨怎么是你这么个人居于储位,我真恨我怎么会嫁给你!”甄氏转身,踩着一地落叶,步向那冷寂的殿堂。
但却被拉住了衣袖,太子挡在她的身前,满面哀凉,眼中遍是绝望:“阿莲,倘若我不是储君,你是不是连正眼都不会给予?”
太子的问话没有得到回答,他最终得到的是一个绝决的背影,没入那冷清的殿堂,然后是重重一声门响。
这个绝望的日子,注定绝裂与陌路,生死将别,是以冷漠做为终结。
太子没有在热河行宫停留,心如死灰地离开。
当日傍晚,留宿返程途中的官驿,太子被丹荔劝慰,去了酒肆买醉。
夜暮四围,太子便已半醉,虽有亲兵力劝,太子置若不闻,仍然借酒消愁,分明不醉不休。
丹荔半途找了个借口,说要回官驿给太子寻件厚氅,以防夜凉受冷,亲兵们毫不防备。
丹荔一去不回,亲兵们才觉事有不对,可是却再找不到丹荔的行踪。
这晚风声很急,烂醉如泥的太子被亲兵背着回了官驿。
睡梦中,七窍流血而亡。
远庆九年十一月初三寅初三刻,大隆储君于热河返京途中毒发暴毙。
或许是天意,就在这日子时,废太子妃于禁宫投缳自绝。
可笑恩断爱绝的这对夫妻,注定死于同年同月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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